吵鬧聲越來越大，隔壁二鐵子家，徐招財嘴角微微一抽，暗罵老明那婆娘不懂事，黑子都這麼有出息了，還要去鬧騰，當真是吃飽了撐著。

　　徐招財看向旁邊豎起耳朵，聽著隔壁吵鬧聲的媳婦，道：「你去老明家勸勸，明天就是小年了，沒必要鬧得這麼僵。」

　　「中！」二鐵子他娘早就想要過去看熱鬧了，隻不過徐招財在旁邊，不好意思去。

　　現在徐招財一開口，二鐵子他娘便風風火火的向著院子外跑去。

　　沒一會兒，徐招財便聽見自家婆娘的謾罵聲，合著，你過去是加入『戰局』啊？

　　左鄰右舍的婦道人家，正閑得慌，現在有熱鬧看，自然不會落下，一個個探頭探腦的走進老徐家院子。

　　老娘戰鬥力十足，跺腳，戳空氣，唾沫亂飆，啥話都罵的出來。

　　花嬸子跟二鐵子他娘，也不甘示弱……

　　徐墨被她們吵得腦殼疼，回到黃泥屋，見瘋婆娘正坐在床上穿棉襖，苦笑一聲，道：「我出去一趟，你呆在家裡別出門。」

　　瘋婆娘眨眨眼，微微點頭。

　　徐墨一樂，媳婦兒好像越來越正常了，「那我就先出去了。」

　　言罷，徐墨抓起一把松子，揣在褲兜裡，走出黃泥屋。

　　屋外的『紛爭』更加激烈了，又有幾位老嬸子加入『戰場』，老娘明顯有些『寡不敵眾』，已經顧不得走出門的徐墨。

　　大冷天的，徐墨也沒什麼地方去，便打算去大頭家坐坐，跟他聊聊今後的『發展』。

　　結果，大頭家沒人。

　　徐墨又去了鋼子家、他爹娘同樣不知道他去哪兒了，說一早就出門了。

　　徐墨心裡邊疑惑，這哥幾個又去哪家串門聊天了？

　　就在徐墨準備去二鐵子家的時候，葉奎子穿著打滿補丁的襖子，滿臉尷尬的攔住他的去路。

　　「黑子，之前的事情，是俺對不住你。」

　　「翻篇了，之前的事情，都翻篇了！」徐墨笑了笑，隨口問道，「你看見過大頭哥他們沒？」

　　「見著了，他們一大早，就出村了！」

　　出村了？

　　徐墨更加疑惑了，這麼冷的天，山裡進不去，他們能去哪兒？

　　總不可能是徐大頭帶著他們去縣裡了吧？

　　問題是，他們去縣裡也沒事幹啊！

　　「黑子，俺瞧著鋼子拿著榔頭啥的，他們可能去村後山澗，敲棒槌去了！」葉奎子道。

　　敲棒槌？

　　他們是有病吧？

　　敲棒槌，一種很簡單的捕魚方式。

　　就是在山溪旁邊，拿著棒槌狠敲石塊，巨大的震動，會把石頭下邊藏著的魚兒震暈。

　　問題是，現在山溪都被凍住了，他們敲個屁棒槌？

　　「走，過去瞧瞧！」

　　「好嘞！」

　　徐墨能夠帶上自己，葉奎子還是很高興的，他爹說了，徐墨以後肯定是有能耐的主兒，要是能夠跟在他身邊，今後保不齊能混個供銷社裡的工作。

　　沒多久，徐墨、葉奎子，便在村後的山溪附近，看到了徐大頭他們。

　　徐墨快步跑上前去，喊道，「大頭哥，你們真在敲棒槌？」

　　瞧著徐墨跑過來，徐大頭連忙挺起腰桿，嘿笑一聲，「黑子，之前咱們不是在國鴻大飯店，吃了一盤紅燒甲魚嘛？俺就尋思著，能不能抓點甲魚，賣給國鴻大飯店。」

　　徐墨嘴角微微一抽，覺得徐大頭快要掉錢眼裡去了。

　　大冬天，山溪都被凍住了。

　　你來抓甲魚？

　　可，徐墨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隻見徐大頭從旁邊雪地裡，提起一隻看起來已經凍僵的甲魚，咧嘴笑道：「山溪凍得太硬，俺們就抓到了一隻。」

　　「黑哥，你別看著甲魚被凍住，就以為它死了。俺告訴你，這甲魚是在冬眠，等會兒放溫水裡泡泡，它就活蹦亂跳了。」拿著棒槌，敲打山溪表層冰面的徐鋼，一臉興奮，繼續道，「大頭哥說了，這甲魚有三斤多，能賣個五塊錢！」

　　三斤多野生甲魚，賣五塊錢？

　　徐墨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這甲魚，國鴻大飯店真要肯收，起碼二十塊打底。

　　問題是，你們是怎麼抓到甲魚的？

　　迎上徐墨疑惑的目光，徐大頭嘿嘿笑道，「黑子，往年你不怎麼跟俺們在一起，所以不太清楚。這甲魚啊，其實一年四季都有的。隻不過，冬天甲魚都藏在泥裡冬眠，咱們瞧不見罷了。」

　　「不過，俺們從小抓到大的甲魚，曉得它們喜歡在哪些地方打洞冬眠。」

　　「對對對。大頭哥說得對。黑哥，俺告訴你，說起抓甲魚，十裡八鄉，就沒人能夠比得過俺。這要不是冬天雪地，泥土都被掩蓋了。要不然，俺隻要看上幾眼，就曉得哪裡藏著甲魚。」

　　「邦邦邦！」

　　徐鋼緊握著榔頭，敲打著凍住的水面，一邊說道：「黑哥，你過來看看這裡。」

　　徐墨目露好奇，跑到徐鋼跟前。

　　徐鋼指著冰面，隱約能夠看到山溪底部，道：「黑哥，你看這裡隆起的溪底泥巴，是不是有被翻過的痕迹？這下邊，八九不離十藏著甲魚。」

　　真怕徐墨不相信，徐鋼揚起榔頭，狠砸冰面，道：「黑哥，你等俺一會兒，等俺鑿到最下邊，把甲魚抓出來，你就知道俺沒吹牛了。」

　　「邦邦邦！！！」

　　不得不說，這冰面是真硬，就跟石頭般。

　　徐鋼猛砸了幾十下，胳膊被震得有些受不了了，把榔頭遞給徐大頭。

　　整整半個小時，冰面才被砸開。

　　問題是，砸開冰面還不行，還要挖被凍住的溪泥。

　　並且，溪泥還不能砸，要不然，很可能砸死藏在下邊冬眠的甲魚。

　　眾人輪班上陣，又是小鋤頭，又是小鏟子，硬是折騰了兩個多小時，才刨了個十幾公分深的小坑。

　　「這甲魚藏得深啊！」徐鋼甩了甩胳膊，倔脾氣也上來了，「俺就不信今兒個抓不到你！」

　　徐墨掃視眾人，見他們一個個滿臉期待，不由得有些無語。

　　七個人，卯足勁地幹了幾個小時……還不是百分百能夠抓到甲魚。

　　這買賣，劃算嘛？

　　徐墨覺得不劃算。

　　但，在這個鬼時節，有點事兒做做，那也不錯哈。

　　「我來試試！」

　　徐墨伸手拿過徐鋼手裡邊的小鋤頭，彎下腰，對著凍硬的溪泥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