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3章離別

　　阿赤日夜兼程，花了四天四夜從桐城趕回了盛京。

　　為了儘早趕回盛京，這些天基本沒合過眼，見到燕無雙的時候他的眼眶皿紅一片。

　　燕無雙看著兒子這樣，也有些心疼：「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

　　「沒事的。父皇，仇伯伯說東胡人很快就會撤兵的。」打了這麼久死傷無數也沒將桐城拿下，東胡的士兵已經不想打了。現在還在堅持，都是被東胡王給逼的

　　聽了這話，燕無雙心頭稍緩：「三日後我要去襄州，盛京這裡就交給你了。」

　　一回來，就得了這麼一個爆炸性的消息。不過阿赤反應也幾塊，問道：「父皇，你要讓兒臣監國？」

　　見燕無雙點頭，阿赤搖頭說道：「不成，父皇，這萬萬不成。我都沒怎麼接觸過政務，如何監國？」他這些年一直在桐城學習如何打仗，沒學過政務呢！

　　燕無雙笑了下說道：「不會可以學，誰也不會天生就會的。」

　　見阿赤一副信心不足的樣子，燕無雙說道：「你連死都不怕，不過是料理一些日常事務有什麼好怕的。襄州那邊軍心浮動，我必須親自去一趟。」他去了襄州，肯定能穩定軍心的。

　　握著玉辰的雙手，燕無雙說道：「以前，是我對不住你。若有下輩子，我會好好待你的。」當年他會娶玉辰，其實是為了報復，並不是為了美色。

　　玉辰站起來給燕無雙揉捏肩膀。

　　「玉辰，好好照顧阿寶跟阿赤。」跟阿赤說他有三成把握那是安阿赤的心，其實他一點把握都沒有。

　　燕無雙點頭：「雲擎不僅會出兵攻打襄州，盛京怕也會有亂子。」

　　「皇上，你容我考慮考慮。」會考慮，其實就是有所鬆動了。

　　見玉辰哭個不停，燕無雙無奈道：「別哭了，我們好好說說話。這次，很可能就是永別了。」

　　燕無雙不教，阿赤也沒問。因為他明白，若是襄州守不住他將政務處理得再好也無用。若是襄州守住了，他父皇自回回來處理的。這段時間，他在盛京隻要穩定局面即可。

　　「我不走，父皇，我哪也不去。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他不怕死，就怕親人全都沒了自己成為孤兒。

　　玉辰沒應，就坐在旁邊哭。

　　「爹，你覺得我們能守住盛京嗎？」他們能守住桐城，是因為東胡人殘暴嗜殺，若是桐城攻破遼東的百姓會被他們殘殺。為了保父母妻兒以及自己的家鄉太平，將士們寧死也要守住桐城。可明軍跟東胡人不一樣，明軍軍紀嚴明不會殺害無辜百姓，且雲擎跟韓玉熙施的是仁政。現在又加上招降一事，將士們跟明軍對上肯定不會像在桐城那樣寧死也不退半步了。

　　「差幾針就好了。」這是給燕無雙準備的，若今晚沒做完帶不走，可能燕無雙就再沒有機會穿了。

　　燕無雙將手放在阿赤的肩膀，半響後說道：「韓玉熙差點死在我手裡，以她齜牙必報的性子決計不會放過我們的。你跟阿寶不走，就得死。你若死了，我們燕家就絕後了。燕家世代忠良，決不能在我手裡斷了傳承。」

　　三日的時間，轉瞬即逝。

　　燕無雙說道：「我跟你若都死了，阿寶跟阿赤就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了。玉辰，你忍心嗎？」

　　燕無雙朝著阿赤說道：「若是我有意外，你就帶著阿寶跟著孟年離開盛京。至於去哪裡，到時候孟年會告訴你。」

　　這次，很可能就是死別了。想到這裡，阿赤的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父皇，我不走，我不走。」

　　知道阿赤所想燕無雙很欣慰，兒子這是歷練出來了：「所以，我要親自去襄州。」他去了襄州，也許還能尋到一線生機。若不去，就等著雲擎打到盛京了。到時候不降，就隻有一死了。可這樣死，太窩囊了。

　　父子兩人說完話，燕無雙就去了如意宮。見著寢宮內還亮著燈，他就知道玉辰還沒有睡了。

　　燕無雙搖頭：「雲擎跟韓玉熙恨的是我，隻要我死了，以雲擎的性子不僅不會遷怒大山，反而會重用他。讓雪漫跟著阿赤，反而是害了那孩子。」仇大山跟雲擎沒有私怨，而這些年也一直堅守桐城。以雲擎的性子，肯定很重用守護疆土的仇大山。

　　既如此，為何還要讓使臣進入遼東呢！心裡有疑問，但阿赤並沒有問出來。

　　阿赤越發沒信心守好盛京了。

　　過了半響，燕無雙說道：「阿赤今天抱著我哭了很久。」

　　「哪裡長大了？滿打滿算也才十六歲，還是什麼都不懂的年歲。若是沒有你幫著他們操持，萬一阿赤以後娶的媳婦不賢惠他豈不要受苦？若是阿寶所嫁非人以後可能會日日以淚洗面。玉辰，你真就忍心放下他們不管了嗎？」人有七寸，而阿赤跟阿寶就是玉辰的七寸。

　　哭了一小會，阿赤就沒再哭了。

　　接下來的三日，燕無雙帶著阿赤熟悉眾位大臣，將諸位大臣的優點跟缺點都詳細地跟阿赤說了下。至於政務，隻寥寥數語，沒有多說。

　　燕無雙說道：「這個你不用擔心，等盛京的戰事一了，我就讓仇大軍調回一部分兵馬到盛京。」

　　燕無雙笑了：「對，招降是假，擾亂軍心跟民心是真。」

　　燕無雙也捨不得，可他別無選擇：「原本我是想讓你母妃跟著你們一起走的。可你母妃說，她要與我同生共死，寧死不走。」這也是在跟阿赤解釋，為何隻送他們兄妹走，而不送玉辰離開了。

　　阿赤忙道：「父皇，你可以讓孟年帶著四弟離開盛京。四弟也是你的兒子，一樣可以將燕家的香火傳承下去。」

　　說起這個，阿赤就很納悶了：「父皇，為何明軍到現在都沒動靜？」若是明軍出兵，他們根本抵擋不住。別說跟東胡人打到現在，怕盛京現在都不保了。這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威風，而是事實。所以，也沒什麼好忌諱的。

　　「死，比活著容易。這點，你我都清楚。我是逃無可逃，可你能跟著孩子們走。玉辰，有你在兩個孩子才會過得好。若不然，他們心頭就會永遠一道傷痕。很可能，一輩子不得歡顏。玉辰，我不希望他們受跟我一樣的苦。」其實就算他們夫妻都沒了，阿赤還有阿寶陪著，比他當年強多了。他之所以這麼說，不過是想打消玉辰跟他一起死的想法。

　　阿赤說道：「父皇，他們故意將這事宣揚得天下皆知，是不是想要故意擾亂我們的軍心跟民心？」

　　阿赤不覺得燕無雙去了襄州能改變結局，不過他也沒阻止。盡全力，阻止不了那也沒辦法。若什麼都不做就等著他們打到盛京，那不是他父皇的性子。

　　燕無雙說道：「阿赤，真到那一步，你跟阿寶一定要好好活著，記住了嗎？」死，可比活容易了。若不是為了報仇，不讓燕家斷了香火，他三十多年前就死了。也不用受那些非人的折磨了。不過好在老天待他不薄，給了他這麼可愛貼心有孝順的兒女。

　　燕無雙卻不給玉辰考慮的時間：「你放心，我還不放心他們。到時候，你跟著阿寶與阿赤離開盛京。」

　　就算要投降，也得沒有還擊之力再考慮。哪能不戰而降，這樣也太窩囊了。

　　阿赤皺眉：「父皇你的意思是隻要東胡人一退兵，明軍就會攻打襄州？」

　　玉辰這才止住了眼淚。

　　玉辰嘴巴張了好多回，可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玉辰愕然：「阿赤不是跟雪漫定親了嗎？阿赤離開，不帶雪漫一起走嗎？」

　　「若是他能有你這般聰慧，我肯定會想方設法將他送走。可他不僅窩囊，還怕死。你覺得讓他離開，他能好好地活下去嗎？」怕是沒到目的地，他就給嚇死了。

　　阿赤抱著燕無雙，放聲痛哭：「父皇……」

　　燕無雙輕輕拍了下阿赤的後背，說道：「這裡無人你哭一哭也無妨，但在外人面前可萬萬不能如此。」

　　玉辰眼淚刷刷地落：「皇上，他們已經長大了。」

　　阿赤猶豫了下，問道：「父皇，我聽說明軍想要招降我們。」

　　玉辰的手抖了抖。

　　玉辰放下手裡縫製的衣服，站起來笑著道：「皇上，你來了。」笑靨如花，好似根本不知道燕無雙明日就要出征且很可能回不來似的。

　　燕無雙皺著眉頭說道：「大晚上的別做這個，傷眼睛。」

　　「怎麼？想要不戰而降？」

　　阿赤點頭道：「父皇，你放心，我會跟阿寶好好的。」

　　都做好了死的準備，自然也就無所畏懼了。

　　「我們跟東胡人打得兩敗俱傷，他們就能坐收漁翁之利。」桐城這戰，到現在已經折損了三十多萬兵馬。要再打下去，他都無兵可用了。

　　燕無雙靠在椅子上，說道：「你再給我按按肩膀吧！」習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自習慣了玉辰的按摩手藝以及溫聲細語，他基本都是到如意宮來，而不會去其他宮殿。

　　玉辰眼淚又忍不住落下了：「若有下輩子，我隻願跟皇上過平凡而普通的生活。」

　　聽到這話，燕無雙笑了；「嗯，下輩子我們就做一對普通的夫妻，然後好好養大阿寶跟阿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