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1章護短

　　天漸漸黑了，玉熙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聽到戌時初，玉熙立即站起來。她可是答應帶三胞胎去給祝先生道歉，她可不能說話不算話。

　　走了屋子，玉熙望著睿哥兒跟軒哥兒，問道：「知道錯了嗎？」

　　睿哥兒跟軒哥兒垂著手，很乖巧地點頭說道：「娘，我們知道錯了。」認錯態度還是很不錯的。

　　玉熙轉頭望向佑哥兒，問道：「你呢？知道錯了嗎？」

　　佑哥兒沉默了下說道：「娘，我知道錯了。」這次太魯莽了，一下就給暴露了，下次得找一個更隱秘的方法。

　　玉熙對於佑哥兒這般快認錯有些詫異，不過能認錯終歸是好事。

　　因為佑哥兒身上帶著傷，玉熙就讓人用擡了軟榻到淺雲居，這樣不會觸到傷口。

　　這些話壓根就不像個五歲的孩子說出來的。不明就理的，會以為是父母說的。

　　玉熙搖了下頭，朝著美蘭說道：「去將二少爺叫來。」這事今天不弄明白，她也睡不好。

　　全嬤嬤說道：「人無完人，孩子有脾氣有氣性也很正常。不過隻要引導好了，這些壞毛病也能更正的。」

　　全嬤嬤見狀，讓藍媽媽照顧好三胞胎，她也跟著玉熙出去。

　　許武點頭道：「好。」

　　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玉熙並沒有去挽留祝先生，而是直接帶著三胞胎回了後院。

　　全嬤嬤認真一想，也覺得玉熙說的有道理：「好在祝先生教的時間不長，影響不大。」碰到事情，玉熙不會一味去難過去抱怨，她會去反思。而這，是玉熙最大的優點。

　　睡覺之前，玉熙提著桐油燈進了三胞胎的房間。三胞胎此時都已經睡下了。

　　走到半路，就碰到來尋她的許武。許武一臉著急地說道：「王妃，祝先生收拾東西要走，我好話說盡都沒用。幸虧世子爺得了消息過來了，這會正勸著呢！」

　　祝先生氣得渾身顫抖，然後朝著玉熙說道：「王妃，你也看到了，這樣的頑劣子老夫人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教的。」

　　玉熙笑著點頭道：「當然自卑了。三姐一學就會的東西，我得學三遍四遍甚至更多遍才會；而且三姐長得又好，我卻連她身邊的丫鬟都不如，如何能不自卑？」其實玉熙當時是覺得自己多活了一輩子的人，竟然連個五歲的孩子都比不過，慚愧得無地自容。

　　許武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知道玉熙不是那種溺愛孩子的人。許武點頭說道：「那我現在去跟世子爺說。」

　　全嬤嬤嗯了一聲道：「你這樣的想法很好。尺有所長寸有所短，用自己的短處去跟別人的長處比，時間長了總會心態失衡。」心態失衡，輕則不自信，重則性情大變。

　　玉熙賠笑道：「先生息怒，我今天已經狠狠教訓了他們，我保證再沒有下一次了。」

　　清冷的月光灑下大地，一片幽靜。閃閃發亮的星星，像細碎的流沙鋪成的銀河躺在青色的天幕上。

　　浩哥兒問道：「除了這話，我娘可還有說其他？」這是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睿哥兒很快過來，看著一臉平靜的玉熙，睿哥兒心裡忐忑不安：「娘，你叫我？」

　　睿哥兒想了下，搖頭說道：「不知道，我沒聽說過。」

　　到了淺雲居，發現浩哥兒已經將祝先生給勸住了。許武暗暗點頭，就算要推辭祝先生，也得讓祝先生體體面面地走。若是半夜人走了，那肯定是王妃的不是。雖然許武知道玉熙不在乎別人的非議，但他覺得這種非議還是少些為好。

　　睿哥兒回屋沒多久，玉熙站起來走了出去。全嬤嬤問道：「去哪裡？」

　　聽到這話，玉熙臉都綠了。

　　佑哥兒絲毫不顧及玉熙的臭臉，還火上澆油地說道：「要滾趕緊滾，那麼多廢話做什麼？真以為我們多稀罕你似的？」

　　玉熙說道：「想出去外面走一走。」走一走，靜一靜，順便理下思路。

　　玉熙這個時候仍然沒有胃口，不過她也不想佛了全嬤嬤的好意。接過來，食不知味地將一碗粥給吃完了。

　　玉熙在花園裡靜靜地走著，走到湖邊的亭子裡站定。夜晚的風很涼爽，吹在臉上有微微的涼意。

　　玉熙輕笑道：「可當時我們並不知道三姐的資質是萬裡難尋其的！再加上宋先生總用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目光看著我們，時間長了不僅厭學，還讓我們非常自卑。」

　　玉熙淡淡地說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就算祝先生不走，她也不會再留人了。祝先生可能沒有錯，但他無意之中的舉動卻是影響了浩哥兒跟三胞胎的兄弟情誼，這是玉熙絕對不能容忍的。

　　玉熙走到門口，佑哥兒才睜開眼睛。等玉熙走後，佑哥兒望著房頂好一會，才又重新閉上了眼睛。沒多會，佑哥兒也睡下了。

　　這些事，全嬤嬤也都聽說過：「據我所知，當時整個京城都找不出比三姑娘資質更高的孩子了。」玉辰的天資非常高，可惜被世人所誤，隻能依附於男人生存。

　　玉熙泡完葯浴，全嬤嬤就就端了一碗紅豆薏米粥過來：「我剛才熬的，你吃點吧！」

　　全嬤嬤想起第一次看玉熙的樣子，很坦誠地說道：「沒感覺到。」

　　玉熙換了換了一個角度問道：「阿佑剛才說你大哥是天縱奇才的人物，這話你們是聽誰說的？」這話，不僅是對祝先生不滿，也對浩哥兒不滿。

　　浩哥兒明白許武話裡的意思：「許叔，我知道娘她這麼做肯定有她的原因。」雖然祝先生是他的啟蒙老師，但跟玉熙比起來還相差甚遠，浩哥兒自然是站在玉熙這邊。

　　玉熙微微嘆了一口氣說道：「一母同胞的兄弟，難免會拿來做對比的。睿哥兒三兄弟資質都不差，但祝先生抱著那樣的想法對他們卻不公平。這是我的錯，我當初就應該想到的。」若是當初她想到這點，就不會讓祝先生教三胞胎了。

　　玉熙擡頭望著天上的星星，輕輕地說道：「我跟大姐她們唯一區別的地方在於我不跟三姐比，我當時就想著多學點東西，學些有用的東西。」確切地說，她當時是想學些賴以生存的本領。

　　佑哥兒聽到這話，揚聲說道：「既然知道自己無能，那你趕緊滾，省得耽擱我們兄弟四人。而且我大哥天縱奇才，你若是耽擱了，三條命都賠不起。」

　　玉熙嗯了一聲說道：「祝先生確實不適宜再教三胞胎了，得給他們再找過個先生。」不過在此之前，得讓睿哥兒他們深刻地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玉熙問道：「那先生有沒有在你們面前說過類似你們資質不如你們大哥或者你們朽木不可雕這些話呢？」

　　許武搖頭說道：「沒有。不過這事，我想可能沒面上那般簡單，要不然王妃不會將二少爺他們打了一頓後，轉頭又將祝先生辭退。」頓了一下，許武開口說道：「世子爺，王妃不是隻憑喜好處事的人。我想，王妃做這樣的決定，應該是祝先生有什麼問題。」至於是什麼問題，他就知道了。

　　全嬤嬤看著玉熙那臉色，就知道事情不順利了。全嬤嬤也沒再勸慰玉熙，隻是開口勸說：「葯浴弄好了，可以去泡了。」泡葯浴得兩刻鐘，有那麼長的時間，足夠讓玉熙冷靜下來。

　　祝先生仍然搖頭：「王妃，恕老夫無能，實在是教不了三位小少爺。」

　　全嬤嬤聽到這話奇了：「你當時也自卑嗎？」這還是第一次聽說呢！

　　玉熙點頭說道：「浩哥兒的資質也很高，跟當初的玉辰相比，應該也不差多少。」

　　玉熙說道：「就算祝先生不走，我也不會再留他的。箇中原因，等王爺回來我會跟他說的。」

　　玉熙搖頭說道：「脾氣是與生俱來的，想要改正很難的。我們能做的，就是好好引導他，讓他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孩子既然裝睡就是不想理會自己，玉熙也沒點破，起身提著桐油燈就出去了。

　　回了屋，玉熙跟全嬤嬤說道：「你說他們四兄弟，怎麼就佑哥兒脾氣又壞氣性又大呢？」浩哥兒就不說了，睿哥兒跟軒哥兒雖然有些毛病，但都在正常範圍內。可佑哥兒，想想就頭疼。

　　全嬤嬤笑著說道：「想通了就好。你還沒用晚膳，回去用晚膳吧！」

　　玉熙又問道：「既然如此，那你告訴娘為什麼你們要作弄先生？」

　　全嬤嬤端著空碗說道：「睡一覺，明天醒過來一切都會變好的。」

　　祝先生對於玉熙並沒有擺臉色，對於三胞胎的道歉卻不接受：「王妃娘娘，二少爺他們老夫教不了，還請王妃恕罪。」這樣頑劣的孩子，他是肯定不願再教了。

　　玉熙將他們踢開的毯子給蓋好，然後在每個人額頭親了一下。親佑哥兒的時候，玉熙敏銳地感覺到佑哥兒動一下。當下玉熙就知道，佑哥兒壓根沒睡著，剛是在裝睡。

　　浩哥兒出了淺雲居，看到許武，忙問道：「許叔，為何娘沒有過來？」讀書人都要臉面，若不是深更半夜外面不安全，他也勸不住先生的。

　　玉熙臉色陰沉的能下雨，睿哥兒跟軒哥兒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玉熙這個樣子，看著都有些害怕。隻有佑哥兒，好像沒事人一樣躺在軟榻上一聲不吭的。

　　玉熙嗯了一聲，問道：「跟娘說說，祝先生平日教的東西你都聽得懂嗎？」

　　祝先生是讀書人，氣性大，聽完這些話就朝著玉熙說道：「老夫這就走，王妃還請另請高明！」說完，就進了屋子收拾東西。

　　玉熙嗯了一聲說道：「天色晚了，跟浩兒說，有什麼話等明天再說。」今天她也有些累，想早點休息。

　　許武非常意外，問道：「王妃，這是怎麼回事？」三胞胎闖禍了，怎麼反倒還要趕先生走，這可不像是玉熙的行事作風。

　　也是浩哥兒的行為讓玉熙開始意識到不對。孩子這般厭惡祝先生，甚至口出惡言，肯定是有原因的。也幸虧她剛才很快冷靜下來，否則到現在都沒意識到這個疏忽。

　　玉熙點了下頭說道：「娘都知道了，你回去吧！」她就說阿佑今天不會無緣無故說那些話的，果然如她所預料的那般。

　　美蘭走上前，將手中拿著的外套給玉熙披上，然後又退出了亭子裡。

　　全嬤嬤見玉熙良久不說話，隻得開口說道：「王妃，別多想了，這孩子哪有不調皮的，等大些就好了。」

　　對於睿哥兒說的，玉熙都知道，她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這當先生的若不嚴厲，也鎮不住學生。

　　玉熙輕輕搖搖頭說道：「我剛才想起小時候的事了。當時我們四姐妹跟著宋先生學習，因為玉辰天資過人，襯得我跟大姐她們都成榆木疙瘩了。」

　　睿哥兒說道：「有的聽的懂，有的聽不懂。不過我們問先生，先生都會解釋的。」

　　許武將玉熙的決定告訴了浩哥兒，見浩哥兒一臉愕然，許武說道：「王妃說現在天晚了，她要休息，有什麼話明日再說不遲。」

　　玉熙摸了下睿哥兒的頭，說道：「還有嗎？」肯定不止這麼一件了。

　　睿哥兒點頭說道：「有。有一次我們無意之中聽到祝先生跟他的小廝念叨著，說我們跟大哥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卻天差地別，大哥聰慧過人學什麼一學就會，而我們則要教好幾遍才會。」

　　睿哥兒想了下說道：「先生喜歡打我們闆子，前不久將阿佑的手都打腫了。另外先生還喜歡布置很多課業，每天做到很晚才能做完。」讀書方面睿哥兒比棗棗要好一些，沒棗棗那般厭學。

　　睿哥兒猶豫了一下，說道：「前幾天阿佑頂撞了先生，先生罵了他一頓。先生說若不是看在大哥的面他早就不教我們了。」

　　全嬤嬤聽明白了玉熙這話的意思：「你的意思是，祝先生以對浩哥兒的標準來要求睿哥兒他們？」

　　全嬤嬤笑著說道：「既然你已經知道如何做，就不要再多想了。趕緊睡吧，明天你還得早起呢！」

　　玉熙嗯了一聲，就上床睡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