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0章信任

　　韓建明在心裡衡量了一下，還是將存放在心底的事問了出來：「玉熙，江南打下來了，你對以後可有什麼章程？」

　　玉熙點了下頭說道：「等江南的問題解決了，鎬城這邊的體制會有變動。」不是變動，是大動了。

　　韓建明意有所指地說道：「等雲貴跟兩廣收服，你跟雲擎就坐擁半壁江山了。」

　　玉熙很快就明白韓建明話裡的意思，愣了下笑著道：「這事我跟王爺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韓建明目光灼灼地說道：「也該想了。」韓建明的意思是以他們現在的勢力，雲擎足可以稱帝了。這也是為什麼他這次從山西回來，會對玉熙那般恭敬。

　　玉熙陷入了沉思，過了半響後搖頭說道：「大哥，還不到時候。」現在時間還不成熟，稱帝會適得其反。再者就雲擎心態都還沒調整過來，當個王爺都勉強，讓他當皇帝到時候還不得一團亂了。與其如此，還不如維持現狀。等過些年，時機成熟了，再定這事不遲。

　　韓建明看著玉熙的神色，就知道這事不宜再提了：「王爺的封號是朝廷冊封的，現在是否將封號給改了？」平西王是死去的周敬給封的。如今他們都坐擁半壁江山，跟朝廷也徹底撕破臉了，再用這封號就不好看了。

　　忍著心中的煩躁，韓建明說道：「自然是真的，志敖所謂的定親不過是有心人看不得我們兩家結親故意散布的謠言。常家是封夫人的娘家，若是真定過親，萬不可能為了娶我們七七退親的。封夫人總不能連娘家都不要了？」韓建明能這般好聲好氣，也是為了女兒，不想讓女兒為難。

　　韓建明中午隻睡一個時辰，下午一直陪著秋氏。用過晚膳，他才去見了葉氏。

　　全嬤嬤也不大相信雲擎能一直守著玉熙，沒辦法，喜歡漂亮年輕的女子幾乎是所有男人的通病。全嬤嬤沉吟了下說道：「那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玉熙神色一僵，搖頭說道：「有些事，提早做準備是沒有用的。」

　　葉氏聽到這話，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其實韓建明說的這些盧秀之前都說過，可是葉氏死活不相信。不過韓建明卻不同，兩人多年夫妻，葉氏也是知道韓建明的性子，不可能為了不退親編瞎話騙她。

　　全嬤嬤愣了下，問道：「怎麼好端端的突然問這話？」

　　玉熙道：「等你去了江南上任，我就派人將娘也送去。娘這些年身體也不大好了，江南那邊環境好，讓她在那呆幾年對她身體也有好處。」

　　韓建明長出了一口氣，耐著性子說道：「封大軍前程一片大好，封家夫人性情寬厚，封志敖有能力有志向是個不得多得的少年英才。且封家人口簡單，隻兩子一女。這麼好的人家，你還挑什麼？」頓了一下，韓建明說道：「至於你說的封志敖跟常家姑娘定過親的事，我再說一遍，那是謠傳不是真的。七七也是我的女兒，我不會推他進火坑的。當然，你若是寧願相信謠言也不相信我，那我也沒什麼再跟你說的。」若是他隻想著聯姻不想著女兒的幸福，之前袁家有意跟他們結親，他就同意了。袁鷹雖然比不上封大軍，但也是雲擎的心腹，前程也很不錯，那袁晨各方面也不差。可袁鷹的夫人不是個好相與的，所以他才沒有答應。

　　飯菜都做好了，秋氏還在說。盧秀進了屋，朝著秋氏道：「娘，飯菜已經好了，你跟大哥先用膳吧！有什麼話等吃完飯再說。」要盧秀說，秋氏真心疼兒子就該讓他先去洗漱再好好休息。趕了那麼遠的路，肯定是很累了。不過這話隻能心裡想想，可不能說出口來。

　　韓建明嗯了一聲，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問道：「你這病，大夫怎麼說？」大夫說葉氏若是不放寬心可能活不過今年，這事韓建明知道，不過葉氏跟七七並不知道。

　　玉熙搖頭道：「王爺說江南總督府以後定在金陵。」等於是說，以後金陵是江南的中心城市了。

　　七七聽了這話，擡頭望著韓建明道：「爹，你又要走了嗎？」要不然也不會說這話呢！

　　韓建明沒有直接回這話，而是說道：「爹最近會比較忙，顧不上家裡。」

　　葉氏咬了咬牙說道：「老爺，封家實在不堪，老爺不能將七七往火坑裡推呀！」說完，葉氏淚語漣漣：「老爺，我就這麼一個女兒，若是她過得不好我死不瞑目。」

　　韓建明壓制的火氣又被撩起來了：「婆子說兩句閑言碎語你叫囔著要退親？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封大軍如今是正二品的大將軍，又是雲擎的心腹，前程一片大好，我們韓家有什麼值得他們攀附的？」

　　出了屋，就看見穿著一身湖藍色衣裳的七七。韓建明皺著眉頭道：「姑娘家家的，不要穿得這般素淡。」說起來韓建明這個當爹的還是比較稱職，每年七七生辰他都會送了禮物回來。雖然送的都是綢緞跟首飾，但他的一番心意。

　　韓建明見玉熙神色不好看，說道：「這話不中聽，但大哥也是為你好。」韓建明是男人，所以很明白男人的喜好。雲擎對玉熙是情深意重，但玉熙翻年就三十了，怎麼可能比得過那些水嫩嬌美的妙齡女子。身處高位能抵擋得誘惑一心一意待髮妻的，基本上沒有了。

　　這晚，玉熙躺在浴桶裡泡葯浴。想著韓建明的話，玉熙說道：「嬤嬤，你說這男人真就個個喜歡年輕漂亮的嗎？就沒有例外嗎？」過完年她就三十了，所以韓建明說的那些話一點都不往心裡去是不可能的。

　　葉氏也覺得對不起女兒，當即點頭道：「我會好好養病的。」她會努力養好病，然後看著七七出嫁。以後，她還要看著七七生子，然後抱外孫。

　　見葉氏說通了，韓建明也鬆了一口氣：「那你好好休息，我還有事要處理。」葉氏是他結髮妻子，該有的尊重他還是會給的。

　　全嬤嬤聽了這話，就知道玉熙還是沒想過這事的嚴重性：「一旦雲擎納了妾，肯定就會有庶齣子女。而你還是現在的心態，夫妻隻會越走越遠，到那時候受益的隻會是那些姬妾跟那些庶出的孩子。若是那些姬妾得寵，甚至會威脅到你跟浩哥兒的地位。」頓了一下，全嬤嬤說道：「當然，我說的這個是最糟糕的局面。隻要你有所防範，沒誰能威脅到你跟浩哥兒的地位的。」

　　全嬤嬤道：「真到那一步可就晚了。」多少女人就是敗在情字上，她不希望玉熙也犯這樣的錯。

　　玉熙苦笑道：「我能怎麼想？若是他真的要納妾，我也攔不住。」男人一旦變心，一哭二鬧三上吊這樣的把戲壓根沒用。

　　韓建明氣得額頭青筋都起來了，不過很快他就壓制了怒氣，說道：「我看你是魔怔了。」都說了封家不會為了攀附他們毀親，竟然還咬著這事不放，不是魔怔是什麼。

　　玉熙背靠木桶仰頭望著屋頂，半響後開口道：「嬤嬤，也許和瑞就是萬中其一的人呢？」她雖然心裡有些害怕，但還是希望雲擎曾經跟她說過的話。

　　韓建明點了下頭，說了一句話：「玉熙，王爺權勢漸重，有些事你也提早做準備。」雲擎跟玉熙是患難夫妻，可這世上太多人都是共患難容易享富貴難。

　　韓建明覺得這個想法很好：「金陵原本就是江南最富裕的地方，將總督府定在那裡也挺好的。」

　　夫妻分開幾年，望著面色蒼白瘦得不成樣的葉氏，韓建明心頭的怒氣消散了不少。

　　七七福了一禮道：「是，爹。」

　　全嬤嬤一點都不客氣地說道：「女人重情，可就因為這樣才總會被男人傷得遍體鱗傷。」她真不希望玉熙也經歷這麼一遭。所以她隻能祈禱雲擎是那萬中其一的男人。

　　韓建明隻是給玉熙提個醒，讓玉熙有個準備，不要事到臨頭亂了分寸。韓建明相信，隻要玉熙有了提防，哪怕雲擎納十個八個美人回來，玉熙也吃不了虧。

　　葉氏被罵得差點暈厥過去，不過為了女兒她還是咬牙忍著：「封志敖跟常家大姑娘定過親這是事實。」

　　到現在，全嬤嬤已經是少數幾個能讓玉熙說心裡話的人了。玉熙說道：「大哥說和瑞權勢越來越重，讓我提前做好準備。」提前做好什麼準備，不用玉熙說，全嬤嬤也會明白的。

　　韓建明道：「解決了福建的事，我直接去錢塘？」江南總督權勢重，同樣責任也大。江南雖然是魚米之鄉，但這些年於寶嘉橫徵暴斂，老百姓的日子過得並不好。想要恢復江南往昔的繁榮，得要一番苦功夫。

　　玉熙笑了下說道：「女人都重情。」

　　韓建明道：「照顧你娘重要，你的身體也一樣重要，好好保重好自己。」

　　玉熙沉默半響，然後說道：「不會，我相信他。」哪怕她心底沒底，她還是選擇相信雲擎，所以她不會去做什麼防範的。

　　玉熙想了下還是將心底的打算說了：「大哥，解決了福建的事，我打算讓你出任江南總督這一職。」江南總督這位置很重要，非心腹不能勝任。如今，再沒有比韓建明更讓玉熙放心的人了。

　　葉氏有些不相信地問道：「老爺說的是真的？那些都是謠傳。」

　　玉熙點頭道：「我已經跟王爺通了氣，王爺也答應了。等福建的事解決了就下達公函，正式任命你為江南總督。」以韓建明的才能，足以勝任江南總督這位置了。

　　秋氏哭了好一會才止了眼淚，然後拉著韓建明的手絮絮叨叨說了不少話。

　　玉熙搖頭說道：「我知道大哥是為我好，不過這樣的話不要再說了。」

　　秋氏聽到這話才道：「明兒，你先去洗刷再來用膳，下午好好休息。」幾年沒見兒子又一直擔心，如今見到秋氏太激動了，並不是真的不心疼兒子了。

　　葉氏咳嗽了幾聲道：「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話。」大夫一直說讓她放寬心好好養著。可隻要一想到死去的孩子，她的心就如在油鍋裡煎，如今七七又給許了那麼一戶人家，她哪裡能放寬心。

　　葉氏對韓建明是有怨的，夫妻這麼多年竟然說要休了自己，這對她打擊很大。見懂啊韓建明，葉氏強笑道：「爺，你回來了。」

　　韓建明反手握著秋氏的手道：「是兒不孝，讓娘操心了。」對秋氏韓建明是很愧疚的，因為他沒有盡到一個當兒子的責任。讓秋氏這麼一大把年歲還總為他擔驚受怕。

　　韓建明這意思是讓玉熙對雲擎多點防備，不能什麼都由著雲擎的意思。

　　玉熙說道：「這事等王爺回來，我跟他好好商量下。」封號是該改了，不過這事她不可能一人做決定。

　　韓建明默然，葉氏自己想不開，就是靈丹妙藥都沒有用。

　　七七這才放心。

　　韓建明道：「這事你心裡有數就好。」

　　全嬤嬤知道說再多也沒用，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說道：「女人呀，都是這般死心眼。」不到最後一刻都不相信男人會背棄自己。有的甚至到死，都放不開。

　　談完事，韓建明就回去了。

　　韓建明道：「以後不要聽信外面的謠言，安心在家養病。你病好了，七七也能安心。」七七是他的第一個孩子，感情自然跟別的孩子不一樣。所以聽到秋氏說七七這幾個月一直寸步不離在床前伺疾，他也心疼。

　　秋氏一見到兒子，握著韓建明的手眼淚刷刷地落：「明兒，你終於回來了，娘還以為再見不到你呢！」

　　葉氏看著韓建明的樣子很害怕。

　　玉熙說完剛才那話，覺得全身都放鬆了：「遍體鱗傷就遍體鱗傷。總比什麼都沒發生，我就開始提防的強。」若是這樣，原本沒事夫妻也會出現累狠了。

　　韓建明有些意外，他還真沒想過玉熙會任命他為江南總督。江南總督乃是天下第一封疆大吏，這個位置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饒是以韓建明的城府，也激動了起來：「這事王爺知道嗎？」

　　全嬤嬤也沒勸，這女人一旦陷進去勸是勸不來的：「玉熙，除了雲擎，你還有棗棗跟浩哥兒六個孩子。」

　　玉熙點頭說道：「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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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