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西北之行（18）

　　墨雲策坐著不動，眼神淡淡的與巴緯對視。

　　就這樣不說話，巴緯覺得被壓得透不過氣來。

　　芮錦希給保豐的妻兒家人，還有熱佤族長檢查了一番身體，隻是受了些驚嚇，並沒有其他傷害。

　　石川過來請保豐和熱佤族長，兩人痛快的跟著他去見墨雲策。

　　芮錦希讓保豐族長的家人回去休息，她自己也跑去找墨雲策，沒發現遠處的五胞胎，看她往石屋跑，也好奇的跟了過去。

　　墨雲策一直沒開口，任由蘇克講述他們這一路的善舉。

　　隻是他發現，巴緯除了驚訝，還有濃濃的恨意。

　　知道他們的善舉，難道不該表露出一些善意嗎？為什麼反而更狠了？

　　保豐和熱佤族長進來，巴緯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

　　「你們這些叛徒，果然投靠了朝廷，忘記官府是怎麼折磨剝削我們的？你們真是狼心狗肺，忘了我阿爸為了大家是怎麼丟失性命的嗎？」

　　他滿臉的恨意，滿腔的憤怒，跳起身子就要向保豐衝去。

　　石川一腳又將他踹趴。

　　巴緯滿眼充皿，青筋暴突，猛的擡頭看向石川。入眼的是隨後進來的芮錦希。

　　不！是她身後不遠處正向這裡跑來的福娃娃。

　　巴緯以為自己眼花了，供奉在族地的福童竟然現世了。

　　芮錦希看到他出神，立刻轉身向後看去，這才無語的明白，又是自家的五胞胎顯靈了。

　　墨雲策此時倒是喜聞樂見，隻要能讓巴緯安靜下來，他也不介意自己的兒女被視為神明。

　　五胞胎一進來就受到了族長們的跪拜。

　　巴緯的嘴巴張得很大，剛才的戾氣已消失殆盡。

　　看到保豐族長幾個跪拜福娃娃，他也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請求福童大人保佑我的族人消災解難，受神明的眷顧，過上美好的生活。」

　　他嘴裡的碎碎念全數進了墨雲策的耳朵，看來尼摩族人並不是窮兇極惡之人，而是被苦難，和那些該死的官員逼上了絕路。

　　子昂看到巴緯雙手被綁在身後，磕頭時失了平衡，差點趴在地上，連忙上去扶住了他。

　　被一個小糰子抱在懷裡，巴緯羞窘的不知如何是好？

　　小華瑩上前解救了他，扶著他坐正，奶呼呼的說道：「你可要坐穩了哦，再摔倒我大哥未必能護到你。」

　　巴緯龐大的身軀顫了顫，滿臉通紅。

　　子昂笑眯眯的說道：「沒關係的，我力氣大，一定護著你。不過，還是不要摔倒的好。」

　　五胞胎稀罕的圍著巴緯轉，他的身材比之前見過的族人們都高大許多，甚至比他們爹還高半個頭，而且更加壯實。

　　頭上編著無數個小辮子，一側的肩膀光著，另一側裹著獸皮，腳上套著皮靴，長長的沒過了小腿。

　　好像娘親話本上的野人，更像一座小山。

　　芮錦希也不得不佩服石川，剛才像拎小雞兒似的將他拎起。

　　被福娃娃圍著打量，巴緯有些不自在。

　　依瑤伸手摸了摸綁著他的繩子，「你是不是做錯事了？趕緊認錯，我讓爹放了你。」

　　「是啊！是啊！這樣綁著很疼吧？」

　　小華瑩湊近巴緯，「我幫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小華瑩撅著小嘴吹氣，軟乎乎的小包子樣，讓旁邊的幾位族長熱了眼。

　　巴緯更是心裡軟乎乎的。

　　子耀大膽的上前，與他比了比個頭。

　　「你好高啊，比我小叔叔還高。」

　　小子耀心裡暗想，這人比小叔叔更像熊，他可不能長這麼高，會被人獵殺的。

　　於是，大肚子耀決定，從今日起，他再也不多吃一碗飯了。

　　「嗯哼！」墨雲策清了清嗓子。

　　五胞胎全跑到了他身邊，「爹啊，給這位大叔鬆綁，好不好。」

　　「好！」

　　墨雲策讓石川給巴緯解開繩子，還讓他落了座。

　　巴緯看著福娃娃，很是乖順的聽從指令。

　　芮錦希忍笑，這次帶五胞胎出來，真是作對了，托五個小寶貝的福，真是省了很大的事。

　　墨雲策讓五胞胎安靜的坐好，這才擡頭看向巴緯。

　　「你父親當初想進京告狀，可有寫狀紙？」

　　「當然！」

　　此刻的巴緯非常配合，他認為福娃娃都要聽從的人，一定很厲害。

　　「我阿爸當時是請了你們大雍的一位先生寫的狀紙。」

　　「那位先生呢？」

　　巴緯難過的說道，「就是他，扛不住知府大人的審問，透露了我阿爸的行蹤，害我阿爸慘死。」

　　巴緯緩緩的開始敘述，剛開始大雍與北周統一時，他們的生活還算不錯。得到了大雍朝廷的多方照顧。

　　他們都為自己能夠歸順大雍而感到慶幸。

　　可好景不長。當初芮錦希提議由邊城的百姓種植蔬菜，養殖牲畜家禽，方便軍隊的供給，這本是好事。

　　尤其是她還提出了要給這些邊民們補助，所有的百姓都高興壞了。

　　哪知這麼好的利民舉措，卻讓那些地方官紅了眼。

　　他們不敢對大雍原住民動手，便將心思動到了他們這些少數部落的身上。

　　一開始，他們是隱瞞了朝廷的策令，不給他們發放補助。

　　後來，大概是發現朝廷並沒有發現他們動的手腳。便更加膽大妄為起來。

　　專門針對他們這些少數部落，制定了苛捐雜稅。

　　他們這些少數民族大部分的人，都是以養牛養馬為生，或是進山打獵。

　　尼摩族就是以打獵為主。

　　而他們養殖的牲畜和獵到的動物，不僅要交給官府售賣，還要交很多的稅賦。

　　經常是售賣的銀錢還不夠交稅付的。

　　後面有人得知，這隻是針對他們這些部落的地方政策，便想聯合起來，上京告禦狀。

　　因為尼摩族的人大多是獵戶，身手矯健。而京城離此千裡遠，為了能夠到達京城，尼摩族人主動地承擔起了告狀的任務，巴緯的父親就是領頭的人。

　　為了避免官府阻止，他們特意繞了很遠的路。

　　可惜不知怎麼走漏了消息，萊州知府抓到了給寫狀子的那位先生。

　　承受不住刑罰，那位先生交代了他們的行跡，導緻他們前往京城的族人，死了五個，殘廢了三個。

　　活下來的那三個還被剜了眼割了舌。

　　因為是尼摩族人要上告，官府為了報復他們，不許他們在禦馬城附近居住，還在半夜放火部落。

　　若不是族人警醒，他們就要滅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