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98章 娘娘您何苦啊(1.4萬票加更)
分明是羽翼已豐,不再是當初那個需要嫡母庇護的雛鳥了。
太後收回了未盡的怨恨之語,沒有再說下去。
隻因再說下去有什麼用呢,事情已經是這個樣子。經曆過後宮沉浮多年的太後,早已知道木已成舟之後,最不該做的就是憤恨抱怨,而是審時度勢,及時想辦法。
十香嬷嬷跪了下去。
低頭言道:“奴婢鬥膽,要說一句不該說的話,太後若生氣隻管打罵奴婢,但奴婢還是要說。”
“什麼?你講吧。”
“太後,您今天……沒有沉住氣。若是聽了鄭貴嫔的挑撥,能不理會她……或許就不會有惠妃登門逼迫。鄭貴嫔有她自己的私心,太後您定然看得出來,隻是操之過急了。昭妃雖然氣候漸成,但似乎也不必急在這一時……”
十香說完,便磕頭下去,等着太後責罵。
忽然一陣秋風吹過,庭院中移栽的幾株合歡樹簌簌落葉。盛夏時郁郁蔥蔥的葉子轉為枯黃,花期也過了,許多尚未凋落的幹黃花朵挂在枝頭,看着讓人心裡煩悶。
這些樹,還是當初壽宴上太後追思先帝,高調移栽過來的呢。
誰又料到到了今時,依然是先帝的東西,那塊黑乎乎的令牌,卻讓她被一個小輩宮妃囚禁。
真是成也蕭何敗蕭何。
太後陰沉望着那些見黃的花枝,片刻後,淡聲道:“你起來吧。”
“哀家跟前,也就隻有你,敢說這些了。”
十香謝恩起身,殷殷望着主子,動情道:“奴婢跟了太後大半輩子,年輕時還得了太後指婚,榮耀這麼多年,一切都是太後恩賞,奴婢怎能不處處為太後着想。隻要能勸上您一句半句,您就算惱了,奴婢也甘願承受責罰。隻是……奴婢愚鈍,也不知道自己說得對不對……”
太後看她一眼,“對不對的,什麼要緊。皇帝給哀家顔色瞧,是早晚的事,不在今日,也在未來某日。哀家今日把事情挑明,給他發作的機會,未必是壞事。”
她步下台階,到院子裡撿起一朵幹枯的殘花,拿在手裡把玩。
“花期過了,就該落地,人人都這麼想,皇帝漸漸不把哀家放在眼裡,也是人之常情。哀家不該跟他動氣,傷自個兒的身子。”
太後下垂的嘴角緩緩勾起,眼底陰霾消退在了眸光深處,繼而露出細碎鋒芒。
竟還微微地笑了起來。
“常言道,忍得一時苦,自有福壽長。哀家今日的受辱,焉知不是大福氣的開端呢?”
十香嬷嬷觑着主子莫名的笑,頓了頓,附和言道:“正是呢,太後隻往寬了想吧。興許陛下心疼您被惠妃頂撞,等事情過去,他想過味來,對您更加盡孝也為可知。”
太後嗤笑一聲。
慈祥地瞄了一眼老仆。
像大人看不懂事的孩子。
卻也沒再多解釋什麼,丢開枯花,轉身回殿。
“宮門鎖了,哀家正好補眠。養足了精神,才不會像秋天的枯花被人掃走啊……哀家可不是隻開幾個月的合歡。”
十香忙追上服侍。
明白太後前後這幾句話,大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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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今日陛下沒有怪罪您封鎖慈雲宮,但來日未必不會追究。太後和陛下鬥法,您沖在前頭替陛下當了出頭鳥,就算太後從此一蹶不振,陛下為了全孝道之名,以後或許會拿您作筏子頂缸,您何苦呢!”
回自家宮院的路上,侍婢西風讓旁人跟遠點,低聲和惠妃說悄悄話。
等不及回去再說,她已經十分着急。
自家主子闖宮正司和慈雲宮的一系列做派,實在是太僭越,太危險了。
把禦前的曹公公都打了,那可是陛下的近侍啊!
關鍵是先帝的令牌,可不是随随便便用的。
這樣使用,隻怕代價過大。
惠妃隻是揚着下颌昂首闊步,目光堅毅,不搭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西風忍不住,又說了幾句。
惠妃驟然停腳,皺眉道:“你糊塗了麼,陛下什麼脾性,你忘了嗎?”
西風急道:“奴婢正是知道陛下涼薄,才替娘娘着急啊。”
“傻子你急什麼,今日分明是他默許我闖慈甯宮,甚至鼓勵我做的,我若真不做,來日他才會找我麻煩,嫌我不知他心意了!”
“我困守深宮,拿着個先帝令牌無用武之地,打幾個宮妃又不會惹上死罪需要搬出令牌。今兒不動用這牌子,助陛下一臂之力,以後也未必用得上,豈不是浪費了。還不如順了他的心,讓他更看重我幾分,來日跟他要銀子要恩典,也容易些。我自己沒什麼可求的,但李家軍的遺屬那麼多人,總都要我照拂着!”
惠妃侃侃而談,思維清晰。
西風有點被說服。
卻總覺着主子冒險還有别的緣故。
試探着道:“可娘娘在宮正司打人時,陛下還沒到場呢。您那時候……好像是真着急了……”
惠妃納悶:“我着急有錯嗎,總不能任由那倆人被打死吧!”
西風噎了一下,遲疑道:“宮裡的勾心鬥角,娘娘向來不屑參與,看到有人落難也多是旁觀,最近您卻……”
“宮裡的風氣是越來越壞了,我看不慣,早就想收拾一些人了!”
惠妃把指節掰得咔咔響,一臉冷氣,“好了,别說了,回宮吃午飯,忙了半天把午飯都耽誤了。”
主子向來作息規律至極,西風不好再說什麼,把擔心和着急壓下去,忙服侍主子回宮。
惠妃大步向前。
耳邊沒人聒噪,總算松了口氣。
但西風的話也讓她回想了一下。
剛才在宮正司的時候,自己很着急嗎?
很明顯嗎?
绯晚和悅貴妃渾身帶皿的模樣,閃過眼前。
可能是有點着急了,粗暴了吧……
那估計是因為看她們傷得太重,被亂用刑的宮女給氣到了。
她從來就看不慣惡奴仗勢欺人!
回到宮中,飯吃到一半,忽然眼風掃到條案上那瓶傷藥。
“西風,把那藥給昭妃送回去。”惠妃吩咐。
“是。不過,娘娘,這藥剩得不多了,昭妃那邊想必還有禦賜好藥。”
“禦賜是禦賜,我給的是我給。把咱們平日用的跌打藥也給她一點,雖然抹起來比較疼,但效力可比禦藥房那些溫吞的破藥好得多。”
“是。”
惠妃吃完飯,想起還有悅貴妃。
“給長樂宮也送點去……算了,鎮國公府也是武将出身,不缺烈性跌打藥,不用浪費咱們的了。”
西風去春熙宮送藥回來。
說昭妃娘娘已經被擡回春熙宮,狀态好像還可以。
“娘娘,有個消息,被奴婢暗中聽到了……”西風湊近了,悄悄禀報,“告發昭妃娘娘的那個宮女臨水,不是逃了嗎,您猜她逃到哪裡去了?”
惠妃瞪她,“你還跟我賣上關子了?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