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無比細緻地去觀察過一個人？

　　把他當做一部電影，一本書，一幅畫，去揣摩每一個細節，推敲每一句話，凝視每一個表情。

　　當溫璨和葉空夜裡兜風的照片被上傳到網上，再度引起一堆人磕糖一堆人叫罵的熱鬧時刻，葉空正撐著頭坐在桌前畫畫。

　　又是一個夜晚。

　　今晚沒有約會，她便在咖啡店獨自畫畫。

　　畫滿《群星》的草稿被撇在一邊，她面前，她筆下的紙上，是一條路，一輛車，一片星空和星空下的司機先生。

　　不是以副駕上乘客的視角，而是從車外，從側面的高空看下去，如同上帝俯視這輛風馳電掣的拉風超跑。

　　她微微抿著唇，下筆很隨意，可雙眼卻一眨不眨極其認真。

　　鉛筆一點點勾勒那個人的身形，頭髮，臉孔。

　　五官是最後畫的，下筆不知是遲鈍還是太敷衍，有種完全沉浸在回憶裡，在讓本能代替主觀意識作畫的感覺。

　　沙沙的聲音在寂靜中持續了很久，直到她停筆，少女眨了眨眼，依舊凝視著那張畫。

　　即便視角很偏，可無論是緊抓方向盤的動作，還是肩膀到手臂的線條，亦或者嘴角的弧度和臉上的表情——全都呈現出緊繃的狀態。

　　不知道的還以為畫上的人正要把車開向懸崖。

　　葉空對著這幅畫沉默了很久，若有所思的狀態被一通電話打斷。

　　是曲霧。

　　她開了免提放在一邊，給自己倒了杯熱水，再加入幾大勺蜂蜜，攪拌攪拌喝起來。

　　「有事？」言簡意賅。

　　「當然有事。」

　　曲霧回答，「你最近沒有上網嗎？」

　　「我很忙的。」

　　「忙著談戀愛？天天上熱搜。」

　　「還有畫畫呢，好想休刊啊。」

　　「……不行！你現在住址都暴露了，到時候會有激進粉絲來給你送老鼠的！」

　　「我有保鏢。」葉空也隻是說說，「算了，就算休刊我也會畫完第一部的。」

　　「……」曲霧決定不在這方面跟她繼續掰扯了，等她真的想休刊的時候再戰吧，「我要說的不是這個……你最近和溫璨關係到底怎麼樣？」

　　「很好啊。」葉空有些莫名其妙，又灌了一大口蜂蜜水，「如如膠似漆，卿卿我我。」

　　「那他們家老這麼蹭你熱度是什麼意思？」曲霧不快道，「粉絲愛看你的動態愛磕糖也就算了，怎麼他整個溫家都在蹭你？」

　　葉空對這些不太懂，疑惑的「嗯？」了一聲。

　　「我給你念一下最近的幾個。」那邊響起戳屏幕的聲音，「#什麼樣的父母才能養出不死妖青睞的男人？#、#溫氏集團的繼承人培育方針讓不死妖也深感敬佩#、#父親絕世深情才能引導出同樣深情的兒子#——全都打著你的名頭加了你的tag，下面引來的自然也全是你的粉絲，這還隻是其中幾個呢，不隻有熱搜，還有各種熱門文章啊，什麼情感頻道什麼教育頻道什麼財經頻道藝術頻道的都有，轉發量各個過萬，在朋友圈裡到處刷，什麼【不死妖溫璨之戀火爆全網，背後離不開一個家族的影響】，什麼【溫璨專訪直擊：是什麼讓我得到了不死妖的愛？我那個慈善大王的父親……】，什麼【空璨的戀愛日常：溫總說錢隨便用】……」

　　「……噗。」葉空沒憋住笑。

　　「你別笑，這還是能念出口的，還有很多根本念不出口的羞恥標題。」

　　「所以溫璨真的接受了專訪嗎？」

　　「當然沒有，全是亂編的，但信的人很多，溫家也沒有把這些東西公關掉，所以我猜，這些根本就是溫家自己搞出來的。」曲霧顯然很不快，「這麼大個集團整天蹭你熱度，他們還要不要臉了？」

　　「就為了這個？」葉空倒是興緻缺缺，「無所謂，愛蹭就蹭唄。」

　　「你確定？我感覺你的一些激進粉絲已經快要逆反了——雖然在大家都愛磕糖的情況下他們不敢直接跳出來罵，但好幾個粉絲群以及超話裡都出現了內涵的言論。」

　　她又戳了幾下屏幕，念起來：「某些人真的夠了，是因為當過殘疾人所以哪怕站起來了也不會獨立行走嗎？一個資本家整天薅著女朋友的熱度蹭我真的要吐了，再這樣下去我真的要逆反了。」

　　「還有這個——也不知道不死妖的成就和你們集團有什麼關係？慈善大王是資助過花之盒還是給過不死妖什麼資源？一天天借著兒子蹭著小畫家的口碑宣傳你家的公司宣傳你的人品，真給老娘看笑了，真就生個兒子嫁得好唄？某人也是，一個二代不知道好好工作賺錢天天妨礙不死妖畫畫，她要是斷更休刊我就去溫家砸臭雞蛋潑狗皿。」

　　「下面有超過一百條『加我一個』的回復，點贊達到了五千，還在一直不停上漲。」

　　「還有姿態低一點的——球球溫魅魔收了神通吧，每天都有親戚朋友轉公眾號的爛文給我說我偶像和她男朋友好甜，鬼知道我根本不磕。」

　　葉空：………………

　　曲霧說：「溫家再這麼蹭下去，你男朋友遲早會被你的粉絲罵成篩子。」

　　葉空：………………

　　她摸了摸鼻子，想了一會兒，問：「溫氏那個董事會什麼還有多久來著？」

　　「改成股東大會了，原本隻是總結報告和制定方針的會議，隻需要各個管理層來參加，但現在股東全部到場，估計要投票，時間嘛……五天，很快了。」

　　「唔，」葉空道，「那就到時候再說吧。」

　　「……你是不是有什麼消息？」曲霧警惕道，「你最好提前告訴我，免得到時候影響到我們工作室我又來不及做準備。」

　　「我沒有消息，我隻有猜測，」葉空卻說，「而且我們不需要做準備。」

　　她嘴角翹了一下：「雖然還不確定，但我覺得，現在網上鬧得越大，聲勢越浩蕩，才越好。」

　　曲霧在電話那頭挑了挑眉：「是不是和溫璨有關？你要幫他做什麼？」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我當然想幫他。」

　　「你已經在幫他了，他們一家人網上的熱度都是蹭你得來的，你看看還有哪個豪門能每天上熱搜還不挨罵的？」

　　「那豈不是很好？」

　　葉空摸了摸下巴：「有種包養的感覺呢。」

　　曲霧：………………

　　「算了，」她最後道，「看在星飛股份的面子上，看成是交易也未嘗不可。」

　　葉空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