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站著的女人一點點鬆懈了繃緊的肩背。

　　她轉向落地窗，走過去把鎖扭上，又把厚厚的遮光窗簾也拉上了。

　　「看來你是葉空身邊很重要的人，但是她瞞著你行動，你又不放心，所以才親自追過來了。」

　　朱薔薇在沙發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看到對面的女人不自在地坐直了。

　　「誰是她重要的人？」她冷笑一聲，「對她來說，我隻是條被拋棄的狗而已。」

　　「如果真的是這樣，她就不會用你為她研發的東西了。」

　　朱薔薇從耳朵裡掏出那個一模一樣的耳塞，「葉空是那種一個決定定生死的人，不會幹一邊拋棄人一邊還繼續用對方產品的事。」

　　「你倒是對她很了解。」

　　「應該不如你。」

　　「……少拍馬屁。」女人不為所動，「你該回答我的問題了，葉空到底要幹什麼？」

　　「我不知道，我隻聽從她，並不過問她的目的。」

　　「……那她在南港發生過什麼，和秦家有什麼恩怨你總知道吧？」

　　「知道，但沒有葉空允許，我不會說的。」

　　「……你有個弟弟吧？」女人淡淡的說，「你看著是一副沒有把柄的樣子，可你的弟弟也沒有把柄嗎？」

　　看著朱薔薇微微僵住的身體，女人環住胳膊，靠向沙發：「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個計算機方面的天才——你猜，如果我有心要查，你弟弟那種在秦悟身邊工作的人，我能查出來多少漏洞？或者說，你相信你弟弟對秦悟一心一意，沒有任何暗地裡的小動作？」

　　「……」朱薔薇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道，「你不會這樣做的。」

　　「哈？你憑什麼肯定？」

　　「憑你對葉空，非常在乎，而方才，我弟弟幫了葉空。」

　　「……」

　　面具下女人狠狠地翻了個白眼，放下胳膊，她也不看朱薔薇，靠著沙發望著天冷冷道：「那你能說的還有什麼？你為什麼改名叫朱薔薇？因為是不死妖的崇拜者嗎？」

　　「可以這麼說。」

　　「那你原本的名字叫什麼？」她心不在焉，還琢磨著到底怎麼才能撬開這個人的嘴。

　　「朱娣。」

　　「朱棣？你父母野心挺大，想讓你當皇帝。」

　　「是招娣的娣。」

　　「招……」

　　女人沉默了，緩緩支起頭，看向對面。

　　「我以這個名字存在了二十年，直到不死妖突然問我，要不要改個名字。」

　　「我很喜歡銀河之花，問她能不能把薔薇的名字送給我。」

　　朱薔薇在面具下笑起來：「她說可以。」

　　·

　　遊輪已經駛出很遠，隻能隱約看到岸邊帆船的影子。

　　一樓大廳上的巨大時鐘緩緩走向五點，舞會快要開始了。

　　朱賀敲門，還沒等到回應，房門打開，他被從裡面走出來的男人狠狠撞開。

　　轉頭看著那人在保鏢攙扶下快速離去的背影，他轉回頭，走了進去。

　　「時間快到了，老夫人問你什麼時候下去？」

　　秦悟看了眼表，沒有回答，隻偏頭看向朱賀身後，守在門口的兩人：「你們，進來。」

　　「隔壁1號有人出來過嗎？」他問。

　　兩個保鏢對視一眼，搖了搖頭。

　　秦悟想了想，拿起放在桌上的一隻巨大的禮盒，推過去：「送過去。」

　　兩人點點頭，拿著東西轉身走了。

　　朱賀站在一旁，躊躇片刻，還是不動聲色道：「需要我為您準備單獨的談話場合嗎？」

　　秦悟好像很奇怪似的看向他：「為什麼？」

　　「我以為您需要更長的時間和更無妨礙的環境來說服她留下來。」他垂著眼語氣平平的回答，好像一個全心全意想主人所想的管家。

　　秦悟卻笑了：「說服？哈哈，不，我沒有能說服她的自信，一丁點兒都沒有，但……」

　　他一頓：「我有控制她的自信。」

　　男人站起身來，轉頭走向露台，卻沒有出去，而是停留在落地窗前，望著外面一望無際的海。

　　「唯獨這種時候，我會感謝我的父母，把我生在這樣至高無上的家庭。」

　　他在兇口畫了個十字，好似很虔誠地閉上眼念了句「阿門」。

　　看著他的背影，朱賀卻隻感到一陣驚悚。

　　他想起了傻子一樣為葉空盡心儘力的姐姐，按捺住某種跳躍的不安和擔憂，他語氣顧慮的道：「您是打算……可船上雖然剔除了媒體的人，但還有個在網上熱度很高的不死妖，如果您在船上做了什麼而被她發現的話……何況她看起來不像那種會為權勢屈服的人。」

　　「那就不讓她發現不就好了？」

　　秦悟撓了下鬢角，望著外面若有所思：「說起來，這個不死妖和葉空相似的地方還真是有點太多了——要不是今天親眼同時看到她們兩個人，我恐怕都要開始懷疑葉空就是不死妖了。」

　　「……」朱賀心裡有根弦突然動了一下，這讓他不由得舔了舔乾燥的唇瓣，不由自主的問，「如果她們真的是同一個人的話……」

　　「……」秦悟似乎也被這個問題震了一瞬。

　　好一會兒後他才發出一聲涼涼的笑：「你可真是提了個不得了的假設，也給我出了道不小的難題。」

　　他把頭抵在玻璃上：「如果隻是葉空被綁架，頂多在熱搜上掛一兩天就能被我們徹底壓下來，可如果是不死妖被綁架，恐怕我再砸五十億都不能壓住消息，迫於輿論官方也一定會大動幹戈。」

　　「如果葉空和不死妖真的是同一個人，那我會從現在開始就徹底切斷船上的信號，再不動聲色把一船的人都葯倒，而等到大家醒來的時候他們會發現，船已經開到公海上了，我這個主人也剛醒，而甲闆上的監控會顯示，犯人是混在客人當中進來的，他們不但搜刮完了財物，還順手殺了幾個人拋屍大海。」

　　「你猜怎麼著？」

　　他微笑起來：「這幾個倒黴鬼當中，好巧不巧就有那位鼎鼎大名的不死妖。」

　　「這樣一來。」

　　他轉頭，看向一動不動的朱賀：「真正的她，不就能永遠安全、永遠不會離開地待在我身邊了嗎？」

　　「……」朱賀說不出話來。

　　看著這個男人黢黑的，深不見底的眼睛，他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即使他在下一秒就聳了聳肩，鬆了口氣：「還好，她們不是同一個人，所以我也不用做到這個程度。」

　　房門被人敲響。

　　是保鏢又捧著盒子回來了，看起來灰頭土臉，毫無疑問是被拒絕了。

　　秦悟嘆了口氣：「算了，她愛怎麼穿怎麼穿。」

　　看了眼表，他理了理袖口：「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