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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他都是一個人過年

  

  蕭府的日子很是清靜。

  秋墨衍送了兩個宮女過來照顧她的飲食起居,白日裡,穆青衣會過來教她課業,大多時候都是陪伴她,照應她,也是威懾蕭府。

  告訴蕭霽,她的背後還有東宮,有穆府。

  蕭霽很是忙碌,白日裡忙的不見人影,但是到了晚膳時間都會回來,然後便喊她過去一起用膳,順便折磨她一二,不限於讓她端茶倒水,磨墨灑掃,大多是想到了什麼就會使喚她。

  蕭霽對秋氏皇族的恨意早就融入了骨皿,暫時報不了仇,折磨一下仇人的女兒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對此長歌沉默地做了,大多時候,她當清醒冷漠地旁觀著這一切,鮮少開口說話,蕭霽本身也不愛言語,兩人獨處一室,都是各幹各的事情,如此倒也相安無事。

  時間飛快流轉,很快就到了年底。

  她到蕭府半年,身邊的宮女日日都會傳信回東宮,秋墨衍對她的情況也了如指掌,不過依舊討了旨意,讓她回東宮過除夕。

  長歌拒絕了。她離開東宮那一日就清楚地知道,三人中她隻能選擇一人。東宮回不去,這一世是要死在蕭府了。

  「聽說你拒絕了陛下的旨意,年底不準備回東宮過年?」晚間,蕭霽帶著滿身寒意從外面回來,脫下黑色的鶴氅,若有所思地問她。

  長歌垂眼點頭,拿著銀著撥動著盆裡的炭火,讓它們燒的更旺一些,她將火盆往蕭霽面前挪了挪,讓炭火烤著他身上的寒意。

  盛都的冬天冷的人心都發寒,她有時候會想念莊園裡的地暖,會想念庭院裡的黑茶花,想念門廊叮叮叮作響的鈴鐺……

  下人將晚膳端上來,五個菜,還燙了一壺酒。

  蕭霽垂眼看著她,過完年她便十四歲了,少女身段柔軟的猶如春日裡的柳條,素顏素衣,墨色長發也遮擋不住細軟的腰肢,隻是眉眼過於冷漠,五官還未長開,但是容顏如雪。

  她大多時候不說話,希望藉此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殊不知,她隻需要靜靜地坐在那裡,就是眾人追逐的目光。

  蕭霽內心隱隱煩躁:「為什麼不回去?」

  她應該歡天喜地地回宮裡過年,在秋墨衍面前痛斥他這半年來的惡行,哭的梨花帶雨,楚楚動人……而不是這樣平靜淡漠地留在蕭府,陪他過年。

  他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過年。這世間沒有什麼是值得歡喜和期待的,唯有仇恨。

  長歌給他盛了一碗魚湯,蕭府的大廚做魚湯是一絕,她不愛沾葷腥,平時喜歡吃素,但是能喝得下魚湯,時常泡著米飯,能吃一大碗。

  「太冷了。」她埋頭吃飯,隨口給了一個理由。

  撒謊。東宮冬日裡都是燒地龍的,他知道她畏寒,到了冬日裡,不是烤火就是烤火,一步都不肯出房門。

  他甚至想著來年春天,也找工匠來鋪地龍,但是這個念頭很快就被他掐死在搖籃裡,北地比盛都冷十倍,他也不覺得什麼,怎麼能為仇人之女考慮。

  「那便留下來過年吧,早早習慣也好。」

  長歌喝魚湯的動作一頓,垂眼沒吱聲,沒有以後。等他和秋墨衍達成合作,為蕭氏平反,讓兆信帝為自己犯下的錯付出代價,化解他的戾氣之後,她便要強行脫離夢境,離開這一世。

  秋墨衍每隔七日都會派暗衛給她送信,將近期的朝堂大事一一告訴她,而且蕭霽在府中議事的時候,也不避諱她。

  她知道兆信帝因為沉迷長生之術,每天大量吃丹丸,身體虧空的厲害,手中的權勢漸漸被秋墨衍和蕭霽兩人架空。

  她在等,等最合適的機會。

  不過時機沒等來,冬日大雪紛飛的時候,她卻因為寒氣入體病倒了。

  這幾年在秋墨衍的寢殿,身子養的太嬌氣了點,蕭府沒有地龍,就算屋內燃著兩三個火盆,進進出出的還是會容易受寒,何況她不喜歡穿太厚的夾襖,如此一來二去的,直接高燒昏迷。

  腦袋燒的昏昏沉沉,她甚至有種魂魄離體,就此病死的錯覺。

  兩個貼身宮女慌的不行,一邊哭一邊去找大夫,她靠著僅存的意識吩咐她們,不要將她病倒的消息傳回東宮。

  秋墨衍和蕭霽的聯盟十分的脆弱,隨時都能倒戈相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燒的迷糊之際,有人拿著冰手帕敷在她的額頭,溫柔地喂她喝葯,她聞到鼻尖的香氣,冰雪的氣息,外面的雪應該下的很大吧,還有草藥的清香,是穆青衣。

  他腰間常年掛著葯囊,裡面都是自己配製的草藥。

  後半夜,她清醒了幾分,艱難地睜開眼睛,見穆青衣坐在外間熬藥,側臉清俊柔和,如同她所見的群山和大河,沉靜中有著安定人心的力量。

  穆青衣見她清醒過來,鬆了一口氣,進內室,幫她重新換了帕子,啞聲說道:「小長歌,有哪裡不舒服嗎?」

  長歌微愣,他第一次喊她小長歌,其實他大不了她幾歲。

  「是不是燒糊塗了。」穆青衣見她小臉燒的通紅,呆呆傻傻的模樣,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替她擦著鬢角的汗。

  她眨了眨眼睛,他見狀微微一笑,眉眼間都是溫柔的暖意。

  「葯熬好了,喝了葯就不會難受了,我還給你帶了蜜餞。你哥哥說你其實很喜歡青梅果和各種蜜餞,但是吃的十分克制。

  你這般年紀的小娘子,就該吃自己愛吃的東西,每天開開心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無需要考慮那些朝堂大事,那些與你都沒有多大幹系的。」

  穆青衣忍不住絮絮叨叨地念著,端來熬好的草藥,吹涼了一些,喂她喝葯,怕她苦著,每喂兩口,就塞給她一顆甜甜的蜜餞。

  嘴巴都是苦味,但是蜜餞卻是甜的。她安安靜靜地喝著葯,眼睛忍不住彎了起來。

  「太甜了。」她低低地說道,聲音有些沙啞乾澀,「你怎麼來了,被人看見不太好。」

  「我怎麼也算是半個大夫,如今宮門落了鎖,太子殿下那邊還沒有得到消息,我便過來了,放心,蕭霽不在府中,他今日出城練兵去了。」

  穆青衣將床邊的火盆挪了挪,低啞說道:「安心睡吧,我在這裡陪著你。」

  長歌點了點頭,拽著他寬大的道袍,猶如輪迴裡的那些日子一樣,枕著袍子睡下。

  門外,寒風冷冽,風雪從門口灌入,夜色中趕回來的蕭霽站在門邊,看著屋內的一幕,目光冷如寒冰。

  他從未見過秋長歌在人前露出這樣溫柔眷念的神情,這位十四歲的五帝姬號稱自己來自後世,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上位者的冷漠和倨傲,她能看穿他所有的部署,知道他所有隱藏的棋子,能洞察到他和秋墨衍的野心。

  原以為這樣的人不會有感情,他也安然享受著她陪伴在身邊不離不棄的日子,可如今他才知曉,自己是那個徹頭徹尾的傻子。她有感情,她的感情深埋在冷漠的表象之下,她喜歡眼前這個清風明月的道家弟子。

  她枕著他的道袍入睡,她絲毫不介意男女之別,她,喜歡他。

  憤怒猶如赤焰熔漿在心底翻滾,蕭霽不明白內心的怒意從何而來,隻知道長久以來,復仇的信念開始慢慢崩塌,從黑暗中滋生出另一種可怕的佔有慾和瘋狂的野心。他的人生已然如此黑暗,那麼為什麼不抓住那隻冷漠卻漂亮的雲雀?

  他想抓住她!比復仇的渴望還要更甚。

  蕭霽目光冰冷地站在門外,風雪鑽入黑色的鶴氅,雪花落滿肩頭,他隻那樣冷冷地看了一刻鐘,然後轉身離開,從今日起,他和秋墨衍的聯盟正式開始。

  長歌病了小半月,纏綿病榻數日都爬不起來,即使病好之後,依舊時不時地咳嗽,並且精神漸漸不濟。穆青衣給她開了調理的方子,又請了宮中禦醫過來,不過身體不好不差。

  她隱約察覺到,這不是身體的緣故,極有可能是這一次在輪迴裡待的時間過久,精神消耗太大,若是不及時脫離出去,也會病死在這一世。

  她低低一笑,這樣的死法倒也不錯。

  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她便越發珍惜剩下來的日子。

  很快就是除夕,蕭府比往常要熱鬧一些,鐵甲衛進進出出的,破天荒地收拾著庭院,掛起了一盞盞琉璃宮燈。

  她的新年禮物也一箱箱地被搬進來,大多是秋墨衍送來的,其次就是蕭霽送的,這兩人都是直男,挑的都是千金難求的東西,衣食住行樣樣都挑好了送來,光是冬日禦寒的狐裘披風就有五件,毛茸茸的很是暖和。

  唯有穆青衣送的是孤本書籍和吃食,有一本是他自己寫的地理志,裡面不僅記錄了他這些年遊歷諸地的見聞,還配了繪本,收集了當地的民間傳說,十分的有趣。

  長歌看的愛不釋手,見他每章都寫了感悟,字裡行間都透著悲憫世人的慈悲和大道。這些書籍給了她短暫的安慰,她在他的註釋後面加了自己的見解。

  千百年後,一切湮滅成灰,唯有這些書籍能傳承下去。

  除夕之夜,蕭霽不入宮,留在蕭府過除夕。蕭霽給下人都放了假,除夕家宴,除了值守的鐵甲衛,隻有他倆。

  不像在東宮和慧妃娘娘那裡,除夕時,秋墨衍和慧妃娘娘都會給每個宮人發過年的彩頭,宮人們說著一撥一撥的吉祥話,熱熱鬧鬧的,在蕭府,即使是除夕也很安靜。

  蕭霽獨自去祭祖,然後返回府中吃年夜飯。

  她是女娘,這一世被秋墨衍藏的嚴嚴實實,沒有被兆信帝看見,也就一直掛著五帝姬的頭銜,實則沒有正式入皇家文牒,連祭祖的資格都沒有。

  看,女娘生來就這樣的艱難,從不在別人的期盼中,生死由天。

  許是除夕,蕭霽的心情比往日要好一些,祭祖回來,脫下滿是風雪的鶴氅,換了衣服,見她坐在軟塌邊烤著火,淡淡解釋道:「等你嫁入蕭府,我再帶你去祭祖,蕭家的事情與你一個女娘無關,不會為難你。

  還有,明年之後,你就要及笄了,穆家郎君不適合繼續每日來蕭府給你授課,你想學什麼,我可以抽時間教你。」

  長歌擡起眼,看向他,沉默地點了點頭。

  蕭霽卻隱隱有些生氣:「秋長歌,你就沒有自己的意見嗎?你對我的決定從來不會反抗嗎?」

  長歌見他眉眼慍怒,不知道他這怒氣從何而來,但是她住在蕭府的半年,蕭霽改變頗多,不像前世那樣嗜殺,對付昔年的仇敵也不是滿門屠戮,有她在中間調和,他和秋墨衍的關係也漸漸緩和。

  他這人愛憎分明,最恨的是兆信帝,她和秋墨衍都不過是被附帶著恨一恨的倒黴蛋。

  她反問:「我為什麼要反抗?你的決定也沒錯。」

  蕭霽被她噎住,但是也沒那麼生氣了,她竟然沒想著跟穆青衣繼續相見?

  「吃年夜飯吧,吃完了我帶你去逛逛盛都的夜市。今日是除夕,你父皇和哥哥應該會出現在宮牆上,為百姓祈福。」

  長歌:「不去。」

  兆信帝近些年來身體虧空的厲害,一心求長生之術,哪裡會有心思為百姓祈福。至於秋墨衍,不見,見了必會生出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蕭霽鳳眼幽深:「你,不想見見家人?」

  「皇家無皿脈親情,我父皇不就是直接將我打包送到蕭府來做人質了嗎?他們肉體凡胎,又不是天上神明,能求的什麼福祉?」長歌冷淡說道,「不如烤烤火,早點睡覺。」

  蕭霽唇角揚起一個弧度,定定地看著她,許久才說道:「你可真是冷皿啊。」

  聲音帶著一絲的笑意和愉悅。

  那就一直待在他的身邊吧,她要什麼,他都可以給她,包括帝位。

  長歌見他心情不錯,問道:「有新年願望嗎?」

  「你說。」

  「無論未來發生什麼,都不要四處征戰,背上無盡的罪孽和因果。」她看向蕭霽,一字一頓地說道,「不值得,蕭霽。那些生來不是你的命運。」

  蕭霽鳳眼灼熱:「那你便一直陪著我,看著我,不要讓我走入那歧途。」

  長歌沒說話,這一世,她一直在做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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