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記憶片段

　　皇帝從未消失過這麼長時間。

　　一整個早上，光華殿都被一股難以言說的壓抑包圍著。

　　所有人的心都被皇帝牽走了。

　　李繼看到了安玖。

　　他本來不想多說什麼，可是小九看起來真的太可憐了，以為她是害怕，李繼小聲安慰：「沒事的。」

　　安玖擡頭看他。

　　李繼對她笑了笑：「小九，沒事的，別怕啊。」

　　安玖點點頭：」我沒怕。」

　　事實上，安玖現在對於「怕」這個字，已麻木了。

　　好像怕不怕都不是她能左右的。

　　怕就不會死了嗎？

　　這皇城裡，好多人動動手指就能要人命了。

　　可暴君才是其中的天花闆。

　　沒有人比他更隨心所欲了。

　　可這樣一個人居然喜歡她……

　　安玖的心有點亂。

　　她不喜歡這種平靜日子忽然被打亂的感覺。

　　不過李繼的善意還是讓她心裡感到溫暖。

　　她對李繼笑了笑：「謝謝你李大哥，我……」

　　然而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不遠處走來一個人。

　　熟悉的身影。

　　「陛下……」

　　「陛下……」

　　眾人齊齊的朝著皇帝過去。

　　「陛下，您去哪裡了？可擔心死老奴了。」李公公抹了抹眼淚。

　　皇帝若出了什麼事他的腦袋也得搬家啊。

　　林三也鬆了口氣，他的命也是保住了。

　　江晟大步走過來：」表哥。」

　　皇帝點點頭：「回去說。」

　　然後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李繼和安玖。

　　李繼站的直直的，目不斜視。

　　安玖卻朝著皇帝看過去。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人，卻讓她覺得割裂。

　　暴君這個人，好像成了安玖每晚做的一個夢。

　　「你夢到了？」光華殿中，江晟驚訝的說：「所以，你昨天是在錦繡宮？」

　　「準確的說是錦繡宮的床底下。」皇帝揉了揉頭：「朕還想到了一些記憶片段，關於母妃的……」

　　他頓了頓問：「你說朕是不是要想起來了？」

　　江晟聞言高興起來：「若是你能全都想起拉來，說不定那個傢夥就會消失了。」

　　皇帝也這麼想。

　　他覺得這是好事。

　　可事情真的會這麼順利嗎？

　　……

　　常嬤嬤人是很討厭，但是工作能力很強，上任後，她清點了庫房的東西的，然後就發現有些東西對不上。

　　曲姑姑告訴她，東西都是劉嬤嬤拿走了。

　　劉嬤嬤簡直是最好用的平賬大師，什麼找不到，都可以說她拿走了。

　　常嬤嬤明顯不信。

　　小花說：」怎麼可能被劉嬤嬤都拿走？」

　　她看著冊子，缺的可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劉嬤嬤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連皇帝的發冠都偷？

　　「會不會是曲姑姑？」小花試探的問。

　　常嬤嬤搖頭：「她不愛財。」

　　小花撇撇嘴，她很討厭曲姑姑。

　　因為當初就是曲姑姑將她調去外院的，所以，一找到機會她就會說說曲姑姑的壞話。

　　常嬤嬤看著她，心中冷哼。

　　她覺得小花很蠢，不過她喜歡這種蠢人。

　　蠢人可太好玩弄了。

　　「不是說要選陛下生辰要用的東西嗎？怎麼還沒來？」小花探頭看。

　　常嬤嬤也覺得奇怪，原本今天她們和曲姑姑商量好的。

　　「你去看看怎麼回事？」常嬤嬤說。

　　小花點頭。

　　然而才出門就遇到了皇帝。

　　小花對他十分畏懼，當即下跪，聲音哆嗦：「陛下……」

　　皇帝沒理，大步往裡走。

　　小花暗暗鬆了口氣，又覺得不太高興，皇帝根本沒認出她。

　　常嬤嬤倒是淡定，她行了禮，笑著問：「陛下是要選什麼東西嗎？」

　　說著就打開了庫房門。

　　皇帝看了她一眼。

　　點點頭。

　　若是安玖在這裡，一定能聽到皇帝此刻的心裡話。

　　【常嬤嬤……】

　　【勾引父皇……】

　　【哼！】

　　皇帝想起的零星片段裡就有這個女人。

　　她做為純妃身邊的貼身丫環，居然勾引先皇……

　　純妃知道後，礙於主僕情誼沒有處置她，隻是訓斥了幾句。

　　可常嬤嬤卻因此懷恨在心。

　　有一次，先皇喝醉了，去見純妃，兩個人不知道因為什麼吵了起來，常嬤嬤想趁虛而入，可惜先皇對她毫無興趣，常嬤嬤自覺丟了臉，很生氣，於是，在看到一旁眉眼像極了純妃的小皇子後，她心裡有了一個主意……

　　皇帝的記憶裡，常嬤嬤溫柔的笑著，給小皇子講這宮裡的事。

　　「殿下，這宮裡的宮女們啊，太寂寞了，所以她們會找太監對食。」

　　小皇子一臉迷茫：「什麼是對食？」

　　「對食啊，就是……」常嬤嬤笑著講述，一字一句都十分詳細。

　　小皇子受了驚嚇，他咽了咽口水，獃獃的，好像明白一點，又不是太明白。

　　常嬤嬤再次笑著說：「其實啊，這種事最是噁心，你父皇和你母妃就是這樣生了你，就像……就像德妃院裡養的那兩條狗一樣……」

　　常嬤嬤伸手拍了拍小皇子的肚子：「真的很噁心，你說是不是？」

　　小皇子很害怕，鑽進被子，蒙住頭，他不想聽常嬤嬤說話了。

　　常嬤嬤卻拉開了被子。

　　「殿下，奴婢還沒說完呢……」

　　「不相熟的男女啊，他們都和畜牲一樣……」

　　「是不是很可怕？」

　　「是不是很噁心？」

　　「殿下以後會變成一個噁心的人嗎？」

　　「不會……」小皇子驚恐的說。

　　「太好了，殿下真是個乖寶。」常嬤嬤拍拍他的被子。

　　「殿下，這是奴婢和您的秘密，咱們不要告訴任何人好不好？」

　　「母妃也不能說嗎？」小皇子帶著哭腔問。

　　常嬤嬤搖頭：「您說了，純妃娘娘會生氣，會傷心的，您想看她傷心嗎？」

　　小皇子搖搖頭。

　　「父皇也不能說嗎？」小皇子又問，他心裡亂糟糟的，害怕又迷茫。

　　他還隻是個小孩子。

　　他也隻是個小孩子。

　　常嬤嬤再次搖搖頭：「不能，皇上本來就生純妃娘娘的氣，您說了，他會更生氣，再也不會來看你們了。」

　　小皇子害怕道：「那我不說了。」

　　常嬤嬤笑了。

　　「陛下？」常嬤嬤笑吟吟的看著皇帝，等著皇帝進庫房。

　　皇帝回過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問：「嬤嬤在這待著還習慣嗎？」

　　「習慣啊，奴婢在哪裡都行的。」常嬤嬤捋了捋額前的一縷碎發，舉手投足極具風情。

　　皇帝扯著嘴角笑了：「是嗎？那就好，那朕……就放心了。」

　　常嬤嬤一愣。

　　狐疑的看著皇帝。

　　以前她還提心弔膽的，擔心皇帝長大後找她麻煩，可是後來得知皇帝失憶了，她才放了心。

　　皇帝還讓她來庫房當值，可見對她是信任的，可是皇帝好像並不是太喜歡她，至少從未對她笑過。

　　可如今……

　　皇帝對她笑了，常嬤嬤卻高興不起來，總覺得皇帝這個笑滿含深意。

　　「嬤嬤，陛下叫您呢。」小花看常嬤嬤愣住了，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常嬤嬤回過神，跟著進了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