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跑錯了方向。

　　和溫璨手牽著手快速閃身進了一間房又的葉空心裡這樣想到。

　　他們應該往下跑，跑到一樓去。

　　就算在出口被人堵住了，也能拼一把，盡量衝出去和客人混在一起。

　　有那麼多手機在，沒有信號也能錄音錄像，秦家不會當眾鬧出人命的。

　　她很想給自己腦門一下，卻又不想聲張讓溫璨擔心。

　　看了一眼對面的溫璨。

　　極暗的光線下，隱約可見男人側頭聽門外動靜的側臉。

　　——雖然還不太明確，但她希望自己在這個人心裡的形象能再厲害一點，高大一點，對一切都盡在掌握一點。

　　最好能迷死他，讓他主動投懷送抱一萬次。

　　這個念頭剛浮現，就被門外由遠而近的腳步聲驚醒了。

　　同時還有房門被暴力推開的聲音。

　　——不止一個人，他們要從走廊兩頭同時往中間搜。

　　葉空立刻拉緊了溫璨的手，而對方顯然心有靈犀，同時轉身拉著她往房間裡面走。

　　遊輪上的房間都是套間，卧室、衣帽間浴室一應俱全。

　　可這些地方大多一目了然，看起來唯有衣櫥和床下能藏人。

　　但這些地方想也知道並不安全。

　　他們在房間裡四處找了一圈，走廊上的推門聲已經開始逐漸靠近了。

　　葉空拉著溫璨的手，指了指卧室外面的露台。

　　海色微光透過紗簾映照出兩人佇立的影子，他們對視一眼，輕手輕腳開了落地窗，走了出去。

　　冷風呼嘯。

　　不遠處一陣嘩啦的推門聲響起，葉空猛地把人往下一拉，兩人同時低頭蹲在了地上。

　　相隔幾個房間之外的露台上，穿黑西裝帶對講機的保鏢從門內走出來，鋥亮的皮鞋踩在混凝土的地面。

　　他在露台上轉了一圈，左右望了一眼，看到的俱是空蕩蕩陳列在夜色裡的露台，還有一些從落地窗裡飄飛而出的紗簾。

　　片刻，腳步聲回到屋內，夜色重新變得安靜。

　　葉空無聲鬆了口氣，拿出手機打字給溫璨看。

　　溫璨看過之後，微微皺了下眉，但還是點了點頭。

　　葉空於是探出去頭看了眼剛剛發出聲音的那邊，大約確定了相隔三四個房後，立刻推了推溫璨示意他趕緊行動，卻還沒來得及起身，就又聽到一聲落地窗被打開的聲音。

　　這一次是來自後面。

　　兩人再次低頭蹲下。

　　昏沉的光線裡，他們都在彼此眼裡看見了瀕臨完蛋的嚴肅信號。

　　可即便如此，還是在腳步聲消失的瞬間就飛速行動起來。

　　葉空本想叫溫璨先過去，卻反被溫璨毫無預兆地打橫抱起，越過欄杆送到了前面一間房的露台上。

　　葉空嚇了一跳。

　　兩間房的露台之間間隔不算遠但也沒近到挨在一起，是一個不小心就能從間隙裡直接掉下去的距離。

　　可溫璨的手很穩。

　　就算是剛受傷的那隻手也用盡了力氣。

　　明明什麼聲音都沒有，葉空卻幻覺自己聽見了傷口崩裂的動靜。

　　心臟好像突然被螞蟻咬了一下。

　　但她一言不發飛快落地然後蹲下，轉頭蹭到落地窗前盡量無聲地打開落地窗。

　　再看過去時溫璨也已經翻過來了。

　　他們悄無聲息地鑽進房間裡。

　　兩人的身影剛消失的下一秒，相隔兩間房的露台上便響起了腳步聲。

　　保鏢停留幾秒，又轉身進去了。

　　門內，葉空又不由自主抓緊了溫璨的手。

　　他們一起聽著來自另一側的腳步聲響起，又消失，才再度迅速出了門，又往前面挪了一間房。

　　這一次落地窗本就開著，兩人直接鑽了進去，又重複之前的步驟。

　　保鏢的距離更近了。

　　中間隻隔了一間房。

　　這一次再翻過去，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被直接撞上。

　　少女短短的指甲陷入了男人的掌心。

　　溫璨垂眸看了她一眼，微微用力回握了一下。

　　葉空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待到外面再次安靜下來，兩人溜出房間。

　　翻過欄杆，少女率先貓一樣的落地，轉頭時正好聽到套間裡腳步聲在靠近。

　　她飛快轉頭看向溫璨。

　　溫璨正在翻越欄杆。

　　隔著一道卧室門，她突然聽見了裡面保鏢的聲音。

　　「沒人，但總能找到，反正底下也有……」

　　「喂？怎麼不說話了？」對講機裡響起其他保鏢的聲音。

　　眼前溫璨落地了。

　　「……紗簾。」

　　「什麼？」

　　「紗簾不對……」

　　沒有按對講機，卧室之外的保鏢喃喃自語。

　　露台外葉空緊盯著走向她的溫璨。

　　耳朵裡是保鏢突然迅速走向卧室的聲音。

　　男人彎下腰準備抱起她。

　　卧室門被打開的聲音在耳裡放大——

　　葉空深吸一口氣，一把揪住了溫璨的領口，另一隻手無聲撿起了放在盆栽旁用來修剪枝葉的剪刀，轉頭就拉著溫璨衝進了卧室。

　　正逢保鏢推門而入。

　　黑暗之中傢具都看不清楚，保鏢手裡的電筒光迅速照亮少女迎頭看來的眼睛。

　　鋒利、尖銳、泛著雪亮、冷酷至極的光。

　　保鏢瞳孔一縮，擡手就要按對講機，卻被剪刀狠狠刺中了手背。

　　「啊……」

　　痛叫還沒來得及出口，喉嚨已經被另一隻大手猛地掐住。

　　皮鞋蹭著地毯蹭蹭後退，眨眼之間保鏢已經被溫璨掐著脖子按在了牆上。

　　葉空把剪刀從他手背拔出來，又想往肚子裡捅。

　　溫璨低頭一看，及時用傷手奪了過來，轉而轉了一圈，極有技巧地用剪刀背重重擊在了保鏢的脖頸上。

　　保鏢眼神一空，發出一點細微的呻吟，很快就軟倒下去了。

　　溫璨鬆開他，轉頭默默看了眼葉空。

　　少女於黑暗裡擡頭，無辜地眨了眨眼。

　　溫璨：……

　　不是有空說話的情況。

　　很快，溫璨把保鏢拖到床底藏起來。

　　葉空則拿起了那個對講機。

　　紅光閃爍，又一道保鏢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三樓沒有。」

　　「六樓也沒有。」

　　「不會跳海了吧？」

　　「於先生呢？」

　　——

　　混亂的保鏢交流聲不絕於耳。

　　葉空正想帶著對講機離開這裡，卻在即將邁步時，聽見了一道似曾相識的聲音。

　　「你們真的認真找了嗎？」

　　那個聲音很陰沉，又很冷靜：「不要碰頭了就不找了——你們要覆蓋式的搜，就算碰頭了也不能停下，繼續去找對方已經找過的房間，或許就能察覺被另一個人忽視的角落。」

　　「不要等找完了才守著電梯。」

　　「要從一開始，就有人守著電梯口，也有人在搜房，還得有人在安全通道。」

　　「這樣，才算是無死角。」

　　「才能讓他們逃無可逃。」

　　·

　　葉空聽出這是誰了。

　　她緩緩擡起頭，看到了溫璨冰涼卻依舊平靜的眼睛。

　　察覺到她的視線，他與她對視，然後笑了笑。

　　窗外海天一色，空氣越來越冷。

　　遠遠的城市裡有電台在播報今晚的天氣——「今晚也是海上大雪的絕景呢，聽說玫瑰號的情侶房和家人房早就被訂完了，想必會是個愛人家人們攜手賞景的美好夜晚吧。」

　　距離遊輪不知多遠的海面，燈光照亮甲闆上費秘書低頭看電腦的臉。

　　「還有多久到原本的位置？」

　　他問。

　　「全速前進的話，半個小時吧，但……」

　　那人攏緊衣服，擡頭看了眼漆黑的天空，「快下雪了，海上怕是要起霧。」

　　「沒有信號的情況下，我們有可能會偏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