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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我們見一面?

  

  夜宴的座位十分的講究,不過今日,她與蕭霽並肩而來,便讓宮人將兩人的席位並在了一起,僅次於幼帝之下。

  這一下,席位上的諸臣開始惶恐不安。自從先帝禪位,將權柄盡數交給監國大帝姬之後,弱女幼帝,本以為大盛朝馬上就要改朝換代,結果這一年以來,大帝姬竟然不動聲色地在朝中站穩了腳跟。

  除夕夜宴,兩人不避嫌地攜手前來,一時之間大家不知道到底是誰臣服了誰,誰又籠絡了誰。

  唯一知道的是,這兩人要是真的在一起了,天就真的要塌了。不,新臣一派沒有活路了,原本猶如螻蟻一般的大帝姬成長至今,他們已經敗了。

  擁護蕭霽想改朝換代的諸臣們臉色鐵青。頑固派們則普天同慶,險些要放炮竹。

  長歌將席位上諸臣的反應看在眼中,忍不住譏諷一笑,伸手倒了一杯壺中的烈酒。

  蕭霽伸手按住酒壺,鳳眼幽暗:「這酒烈,一杯就醉。」

  他治軍嚴明,在軍中從不飲酒,後來攝政朝堂,更是滴酒不沾,也見不得秋長歌喝酒,她這人從不按牌理出牌,若是醉了,也不知道會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怒罵群臣是輕的,拿鞭子打人都是有可能的。她這些年來偽裝的很好,明明性運籌帷幄,卻偽裝柔弱可欺,明明才華學識不輸任何一位皇子,卻從不在人前展露。

  她裝的這麼好,騙過了所有人,等到大家發現這隻一隻披著羊皮的小狼崽子,她已經是狼群裡最醒目的那頭雪狼。

  如今秋長歌已經不屑偽裝了。

  長歌眸光清亮,掰開他的手指,紅唇微吐:「天冷,暖身子。」

  一杯烈酒下肚,手腳瞬間就熱了起來,那酒果然很烈,跟她以往喝的果子釀不同,不僅烈,還猶如刀子一般割的五臟六腑都隱隱作痛。

  人生在世,哪有不痛的。

  她眸角上揚,縮回手,發現蕭霽握緊了指尖,目光沉沉地看過來:「你今日十分的不對勁,秋長歌,你想做什麼?」

  先是對他服軟,後又飲酒,很像是在謀劃著什麼大事。

  她心裡一凜,甩開他的手,冷冷說道:「你是我什麼人,我做什麼關你何事。」

  蕭霽臉色驟冷,招手跟心腹耳語了幾句,對方匆匆往殿外走去,沒多久又匆匆返回來,大喊道:「王爺,大事不好,宮門關閉,鐵甲衛被人制住了。」

  席上一陣騷動,滿朝文武臉色大變,是要宮變了嗎?

  大帝姬要誅殺攝政王?

  蕭霽面色冷峻,一言不發地看向秋長歌,伸手攫住她纖細的手腕。

  「阿姐。」幼帝從龍椅上滑下來,邁著小短腿,包著一包淚,要哭又不敢哭地跑過來,小身子硬是擠在了她和蕭霽中間,拉住她的手。

  蕭霽臉黑如鐵,卻又不能將這尊貴的小東西丟出去。

  長歌見狀,微微一笑,伸手蒙住他的眼睛,溫柔說道:「阿姐在呢,今日除夕,等宴席結束,阿姐帶你去雕冰雕,就雕你喜歡的小蘿蔔。」

  「是阿姐畫的那種綠葉子白胖胖的小蘿蔔嗎?那我想雕兩隻蘿蔔,一大一小。」

  「好。」她微笑,笑不入眼。

  從不現身於人前的暗衛營出現,將誅殺的目標從席位上拖出來,手起刀落,頭顱滾落,內殿一陣混亂,諸臣躲到桌子底下,瑟瑟發抖。

  「傳大帝姬口諭,右僕射周鵬,為官二十載,貪白銀五百萬兩,身負命案二十餘條,不配為官,貶官為民,斬。」

  「戶部侍郎趙謙,為官十二載,侵佔民田,操縱賦稅,貪國庫銀錢過億,身負命案無數,斬。」

  「丞相徐洲,為官三十載,利用手中權勢,貪贓枉法,明碼標價地賣官,斬。」

  「斬——」

  滿殿都是冷酷無情的「斬」字,一顆顆頭顱滾落在地,濺起一地鮮皿,殿內一片肅殺和皿腥味。文武百官何曾見過這等慘烈的場面,各個面如土色,癱坐在地,有的直接嚇暈了過去,生怕下一個屠刀就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

  一連斬了七名巨貪,滿殿鴉雀無聲,無人敢吱一聲。

  長歌看向蕭霽,露出今年來第一個真心的笑容:「攝政王,我已經派人去查封他們的府邸,繳獲的銀子可充入國庫,正好解了荒年和雪災的災情。賑災一事,別人我都不放心,希望大人能親自前去。」

  殺了七名朝堂巨貪,國庫直接充盈了一大半,開年之後,隻盼路上不再有凍死骨。這些人,該死!

  蕭霽目光沉沉地看著她,許久,沉聲說道:「好。」

  蕭霽這一聲,直接讓眾臣絕望。除夕夜宴,大帝姬竟然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斬殺重臣,而攝政王大人竟然默許了這種行為,以後大盛朝誰人還敢貪贓枉法,女人治國,國不久矣。

  她怎麼敢?她怎麼敢?日後若是再有荒年,旱災水災,豈不是又要斬貪官沒收家產去賑災?以後誰人敢做官?

  滿朝上下就沒有幾個乾淨的人。

  諸臣嚇出一身冷汗之際,長歌微笑道:「這七人實在是可惡,不過好在諸位愛卿都沒有犯下此等罪惡,希望大家日後能恪盡職守,為國為民,青史留名。」

  打了一巴掌,然後再安撫暗示一番,以前的事情過往不究。

  諸臣又是恐懼又是驚喜,一時之間汗水浸濕了內衫,隻覺得以前都看走了眼,大帝姬殺伐決斷,手段狠辣,不遜色於開國帝王,以前他們怎麼會認為她柔弱可欺?

  「送諸位大臣出宮。」長歌牽著小飛章,走過沾滿皿的地毯,神情淡漠地出了內殿。

  「阿姐,我想快點長大。」

  她低頭看著努力將眼眶的淚逼回去的小傢夥,摸了摸他的頭,小傢夥清晰的心聲傳來:「長大了,我要自己殺這些貪官污吏,這樣就不用髒了阿姐的手了。」

  她錯愕了一下,目光微深,原來她一直護在羽翼之下的小傢夥,是個才長乳牙的小狼崽子。如此,甚好。

  活著才能談其他。

  夜風拂過大紅宮燈,宮燈搖曳,吹散了殿內濃郁的皿腥味。一股巨大的吸力傳來,眨眼間,她又重新飄回了內殿,看著滿朝文武哭成一片。

  蕭霽端坐在位,不耐煩地說道:「大帝姬殺的都是該殺之人,爾等哭什麼?難不成是同黨?」

  頓時哭嚎聲驟停,眾人惶恐地告退。

  片刻之間人走的一乾二淨,隻餘下蕭霽一人處理著斬殺貪官的後續以及賑災的事情。

  燭火將他的身影拉的極長。

  蕭霽的心腹副將上前來,低聲說道:「王爺,鐵甲衛損失了四十餘人,都死於大帝姬的暗衛營之手,七名大人的府邸也已經被抄家,家產沒收,沒有禍及家人。」

  蕭霽眉眼沉沉地壓下來:「她還是太心軟,派人都處理乾淨了。」

  副將:「都殺嗎?」

  「直系皆殺,旁系流放三千裡,婦孺。」蕭霽聲音頓了頓,冷酷說道,「婦孺也是,要怪隻能怪她們出身不好,來世投個太平盛世吧。讓大國寺連做七日的法事,超度亡魂。」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他不希望十年、二十年後出現第二個、第三個復仇的蕭霽,秋長歌不忍心做的事情,他來做。他已經心硬如刀,而她的不忍和仁善如同冬日裡的火焰,他會努力讓這火苗不熄。

  副將欲言又止:「您是為了大帝姬,才……」

  後面的話被蕭霽打斷:「我是為了黎民百姓,我與她殊途同歸罷了。」

  「今日除夕,王爺還是早些出宮,回府邸休息吧。」

  「無事,回到府上也無人等我,你去吧。」

  蕭霽說完輕咳了一聲,鳳眼皆是熬的皿絲。

  她站在燭台邊,看著燭淚一點點地滴下來,看著蕭霽伏案批閱奏摺的身影,第一次覺得這背影蕭瑟單薄,透著幾分的孤寂。

  是呀,縱然她時常自嘲自己孤苦無依,可她有小哭包幼弟,有太子哥哥秋墨衍,有解散後依舊選擇留下來的暗衛營,蕭霽縱然權傾朝野,卻也隻是一個孤家寡人罷了。他的家人都被她父皇殺絕了。

  她和他,也不知道誰更可憐一些。

  長歌從夢中清醒過來,心情複雜,沉默良久。原來曾經那樣憎惡的蕭霽,也是一個真正為國為民的良臣。

  窗外雪停,滿山都是霧凇,北風吹過,松濤悅耳。

  陸西澤打來電話,低沉開口:「長歌,我們見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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